战长风也不由得笑出了声:“你的这首长歌里可有这位格。。。。。。格什么的大王喝酒发酒疯的事?”战长风问道。
“怎么可能有呢?”达娃央宗笑道,“这可是歌颂大英雄的啊。不过倒是有对酒的颂扬。”她又唱了起来:“我手中端的这碗酒,要说历史有来头;碧玉蓝夭九霄中,青色玉龙震天吼。电光闪闪红光耀,丝丝细雨甘露流。用这洁净甘露精,大地人间酿美酒。要酿美酒先种粮,五宝大地金盆敞。大地金盆五谷长,秋天开镰割庄稼。犏牛并排来打场,拉起碌碡咕噜噜。白杨木锨把谷扬,风吹糠秕飘四方。扬净装进四方库,满库满仑青稞粮。青稞煮酒满心喜。花花汉灶先搭起。吉祥旋的好铜锅,洁白毛巾擦锅里。倒上清水煮青棵,灶堂红火烧得急。青稞煮好摊毡上,拌上精华好酒曲。要酿年酒需一年,年酒名叫甘露甜。酿一月的是月酒,月酒名叫甘露寒。”
“酿一天的是日酒,日酒就叫甘露旋。有权长官喝了它,心胸开阔比天大。胆小的喝了上战场,勇猛冲锋把敌杀。喝了这酒好处多,这样美酒藏地缺,这是大王御用酒。这是愁人舒心酒。这是催人歌舞酒。”
达娃央宗的歌声婉转动听,与汉人的歌曲相比,又别有一番韵味。战长风愣愣的听着,不由得出了神。
身后,两个肉弹一动,达娃央宗又换了歌词:“猛虎王斑烂好华美,欲显威漫游到檀林.显不成斑文有何用?野牦牛年幼好华美,欲舞角登上黑岩山,舞不成年青有何用?野骏马白唇好华美,欲奔驰倘徉草原上,奔不成白唇有何用?霍英雄唐泽好华美,欲比武来到岭战场,比不成玉龙有何用?”她一边唱着,一双手却有些不老实了,在战长风胸前轻轻的抚弄着,唱罢,在战长风耳边轻声说道:“你就是我的大英雄,我的大王。”
战长风本是愣愣的听着,达娃央宗这句话一说,却如同一盆冷水从他的头上浇下,战长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我不是英雄,我是老百姓,我也不是大王,我只是一个中郎将。”
说罢腰一挺,喝了一声:“驾!”
那马扬起四蹄一路小跑起来,身后,达娃央宗紧紧的搂着战长风,胸口随着马背的起伏更激烈的颤动着。但她已经不敢再挑逗战长风了,至少,现在不能了。
马匹一路疾行,来到玉妥山下,此时雪崩时冲下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大半,还有一小半没有融化。达娃央宗松了口气,笑道:“幸好我们路上没有耽搁,来的很及时。”说着瞟了战长风一眼,也不知道她说“路上没有耽搁”究竟是庆幸还是埋怨。
二人下了马,达娃央宗拿出了冰魄,将冰魄插入雪中,过了片刻,又慢慢取出。她和战长风的眼睛都看着洋魄,只见冰魄上没有任何变化。
“这里没有圣母雪莲,也没有圣母侍女。”达娃央宗说道。
“那么,回营吧。”战长风淡淡的答道。
达娃央宗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突然脚下一绊,不由得惊叫了一声。战长风急忙看去,却见雪地下出现了一只手,一只人的手!
那手倒不是从雪地下刚伸出来的,而是僵硬的直立着,五指成爪状,手指都已经变黑,想是一直就是这样子在雪下埋着,达娃央宗方才从这里走,正好绊在覆盖在这手上的积雪上,积雪落下,显露出这只手来。
战长风抢上前去,轻轻的拉着这手,只见这手上还连着一段铁链,随着战长风的力道,一个人从雪下被拉了出来。这人一身的藏人服装,只是那衣服破破烂烂的,整个面孔和身体都已经僵硬发黑,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了,他的手上由一双铁链锁住,脚上也有铁链,只是铁链从中而断,双脚各带着一截。更可怖的是,这人的鼻子已经没有了,但明显不是死后的伤,而是生前被生生挖了去。
战长风无比震惊的看着这人,一时不明所以。达娃央宗却在一边笑了起来:“原来是个逃奴,我还以为是怎么一回事呢。”
“什么?”战长风问道,“这人是个奴隶?”
“对啊。”达娃央宗已经全然不当一回事了,满不在乎的回答道:“这人是个奴隶,你看他手上脚上,这是哪个贵族给他锁的,明明这样锁着他还要逃跑,怎么会不被惩罚?相信他已经逃了不止一次了,不然不会没了鼻子,这一回他终于逃出来啦,结果也惹怒了神明,结果神明发火,把他。。。。。。”
“住口!”战长风大怒!
这算是什么逻辑?把一个奴隶如此锁上,本身就够残忍的了,而且还用割鼻子的刑罚惩罚他逃跑,最让他吃惊的是,如此残忍的事情,达娃央宗居然不是为这奴隶而悲哀,反而幸灾乐祸,说这奴隶之死是神明的惩罚!难不成藏人的神明和权贵是一伙儿的,专门欺压百姓?
他怒视了达娃央宗一眼,见达娃央宗又低下头,真想训斥她几句,但转念一想,这个达娃央宗是国王的姐姐,她的想法她的立场当然会站在贵族一边,让她对奴隶表示同情,只怕是缘木求鱼了。战长风不再理会达娃央宗,而是俯下身去,四下里收集了些石头,堆积在这尸体身上。他本是有心挖个坑安葬了这奴隶,但他没有带锹之类的工具,无法挖掘,只得用石头代替了。
达娃央宗先是在一边看着,眼中大有不屑之意,过了一会儿,也默默的加入进来,帮着搬石头。
石头坟快垒好时,战长风的怒火稍稍平息,达娃央宗轻声说道:“在我们藏区,象这样的奴隶多的很,而且他们都心甘情愿,因为他们相信,这一世受苦,是因为他们上一世做了恶,他们如果安心于现在的苦难,下一世就会享福了。这一世受到越多的苦难,下一世就享越多的福。”
战长风见达娃央宗帮着自己垒坟,心中的气愤已经有些平了,听得这话,不由得又有些生气,厉声答道:“只怕不是人人都心甘情愿的,这个人就不甘心!他们上一世做的恶,该当在上一世去报,为什么要报到这一世上来?这一世受苦,谁又能证明下一世一定享福?如果下一世仍不享福,难不成能退回来重活这一世?如果这一世受苦下一世就享福,那么你们那些高官显贵们为什么不去当奴隶,受酷刑,去受苦,以便下一世享福?你们这明明就是在欺骗百姓们,让他们甘心为你们做牛做马,不要反抗!”
达娃央宗又垂下了头,轻声答道:“也许吧。但现在,藏区里十个人有九个都相信这一点,你要不信,你不妨随便问问哪个平民,看他们怎么看待逃亡的奴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