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吁 ̄ ̄ ̄”的声音,马车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跟着,有人跳下马车,向他走来。
那不是草鞋踩着草地的声音,那是靴子踩着地面的声响。
战长风皱起眉毛。
鱼饵不动了,鱼被吓跑了。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他想知道,是哪位官员来拜祭这几座坟了。这是一个新鲜事,一个穿得起靴子的官员,居然来到这个荒凉的所在拜祭几个无名小兵。
他看到了兵部侍郎赵自安。
这可不是来拜祭那几个小兵的。再怎么说,这几个小兵也不至于让兵部侍郎亲自拜祭,何况,赵侍郎正笔直的走向自己,而不是那几座坟。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赵自安在战长风身前几尺处立住脚,微微喘息着,“战长风,原来你在这里。”
战长风笑了笑,那笑容充满讽刺:“又要把我流放到哪里?要我去西域吗?”
赵自安也笑了笑,在战长风身边慢慢坐下:“我是来招你从军的。”
战长风放声笑了起来,再也不顾会把鱼吓跑了:“赵叔叔,你走了两千里路,就为了给我讲这个笑话?”
“第一,这不是笑话,”赵自安严肃的答道,“我特别请了圣旨,圣上已经同意;第二,我也没有走两千里路,我不是从长安来的,是从平坝来的,只走了八十里。”
战长风哼了一声,声音里仍是充满着讥诮:“怎么,不是圣主在世,天下太平吗?一个叛苗都平不了了?居然劳动兵部侍郎大人亲临前线?还居然无计可施,得找我这个罪人来帮忙?”
赵自安的心里暗暗喝了一声彩。
生活的苦难没有损害这位曾经的常将军的智慧,只听了他说自己来自平坝,战长风立刻就猜到,这是他亲自来到与叛苗作战的前线督战,而一个兵部侍郎从长安出发,行两千里来到作战前线,当然是因为这里的作战极度不顺利,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有大胜特别来奖励,但如果有大胜,为什么要招战长风从军?这明明就是无计可施了,否则也不至于要赶上八十里的路,千方百计的找到他这个被废为平民的人!要知道方才赵自安可是说过“找到你可真不容易”的,这么不容易的找战长风,还能是因为什么?
赵自安由衷的笑了:“战长风,你还是那么聪明。正是如此。前线僵持,攻山不克,反而被叛苗打了好几次突袭,损失惨重,虽然朝庭也有将领,但一时半会儿的难以顶上来,毕竟要走两千里。所以我特别用加急快报请圣上批准,由你来指挥一个方向的作战。”
“我批准了吗?”战长风冷冷的问道。
“什么?”赵自安没听懂。
“我批准了吗?”战长风又问了一回,这一回他的声音开始高了起来,明显的带着怒火,“为什么没人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我以为你会同意的。”赵自安沉声答道。
“我为什么要同意?”战长风的怒意更盛,“为了报答皇帝把我流放两千里的大恩吗?”
“为了你爹爹。”赵自安答道,“我已经请了圣旨,圣上亲口答应,此战你能取胜,就把你爹爹的判决由终身监禁改为二十年监禁。”
“哈哈哈。。。。。。”战长风再次大笑,那笑声里没有一丝的高兴味道。他笑声一顿,看着赵自安:“赵叔叔,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吏部大牢里,有哪个犯人能活二十年?人人都知道,一个人在吏部大牢里如果关上三年,就等于被判死刑!”
“我保证,你爹爹绝不会因狱卒的虐待而死!”赵自安终于有些生气了,他的声音也有些高,“你爹爹已经关了三年了,这三年,我每十天派人探视一回,每三十天亲自去一回,直到我来这里之前,你爹爹吃的好,睡的香,没病没灾,一切正常!我不能保证你爹爹一定活二十年,但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是因狱卒或监狱里的条件而死,如有差池,唯我赵自安是问!”
战长风突然不说话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问道:“要我指挥哪支部队?”
赵自安开心的笑了。
“现在三路大军,南路在望谟,中路在惠水,北路则顿兵于天台山下。南、中两路粮草不继,正自催赶粮草,北路军背后就是贵阳,粮草充足,只是对面天台山的叛苗守军借着天险死守,屡攻不克,数日前主帅参将孙阳阵亡,军中无主,希望你指挥北路军作战。”
“北路军只有三千人?”战长风吃了一惊,“我可是听说北路叛苗有数万人众的!”
无怪他吃惊。帝**制,五人设一伍长,二十人设一什长,百人设百夫长,五百人设小都统,一千人设大都统,三千人设参将,五千人设牙将,一万人设常将军,常将军之上自然还有种种名色,包括定远、奋威、骠骑将军、大将军,将军中最高级是护国将军,再往上就是大小元帅了。既然北路军主帅是参将,那么当然北路军只有三千人。
“北路叛苗没有几万人。”赵自安答道,“这是前线统帅夸大其词,整个叛苗部队也不过两万人众,现在北路军当面的叛苗也不过五千人而已。至于北路军,现在也有五千人。本来是一个万人队,但损失过大,现在还有五千人可作战。”
“那么统帅为什么是参将?”战长风追问,“难道牙将和本来的统帅常将军都阵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