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舅舅曹清儒,是敏表哥亲自上汝阳来接她的。她还记得,途中她的确是病过一场,算起来,明日就会到舅舅家了,又要与伪善的舅母和懦弱自私的睿表哥见面了。
只要一想到这两个人,俞筱晚的手便恨得紧握成拳,莫非,是上天垂怜,特意安排她来揭穿舅母的伪善面具,为自己清洗冤屈、报仇雪恨?
她微微凝眉,仔细思索着如何对付惯会装贤惠的舅母。她前世继承了母亲的倾城之貌和善良柔软的性子,几乎从未与人红过脸,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赵妈妈服侍着小姐用过饭、梳洗完,嘴里就开始念叨,“明日就要到曹府了,小姐还是听老奴说一说曹府中的人和事吧,这不是打探旁人的私密……”
的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俞筱晚仰起小脸道:“妈妈现在说与我听听吧。”
“您愿意听了?”赵妈妈又惊又喜,忙将自己多方打听到的讯息,一一细禀。
“当年,舅夫人嫁入曹家不久,就怀上了一胎,后来滑了,之后几年都再没开怀,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给舅老爷抬了一个武姨娘,生了敏少爷。敏少爷一生下来,就被舅夫人带在身边,原是要按照习俗,待敏少爷满了六岁,正式记入族谱过继到舅夫人名下的。哪知在敏少爷四岁那年,舅夫人竟再度怀孕,生下了睿少爷,舅夫人便立即将敏少爷还给了武姨娘。”
“这么一来,敏少爷的地位就难堪了,原本一直当嫡少爷养着,外边的人也都知道,可转眼又成了庶子。我听夫人说过,老夫人和舅老爷的意思,还是依原来的,将敏少爷过继给舅夫人,当成嫡子养,可是舅夫人不愿意,只是不敢太过强硬地拒绝。这么些年来,敏少爷一直就是这样不嫡不庶的……”
俞筱晚边听边将前世的一些经历拿出来对照,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难怪舅母对敏表哥总是有些外热内冷,陷害她的同时,还要捎带上敏表哥,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在内。
敏表哥比睿表哥大了近五岁,很早就在衙门里任了个小主事,为人平和谦虚与世无争,办事沉稳老练世故圆滑,比只知道吟诗作对的睿表哥,似乎还强上一些。若舅父曾说过将敏表哥当嫡子养,那么这个伯爵之位,舅父很有可能考虑由敏表哥来继承。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初雪的通禀声,“小姐,敏少爷求见。”
俞筱晚忙道:“敏表哥快请进。”
话音一落,曹中敏便转过屏风走了进来,他十七八岁的年纪,穿一身藏青色蜀锦对襟直衫,头发用玉簪束着,腰间仅佩了一个荷包,脚踩皂底云靴,俊郎沉稳。来到近前,在靠墙的八仙椅上坐下,先是关切地问,“表妹的身子可好了些?”
俞筱晚柔柔地道:“多谢表哥挂怀,好多了。”
曹中敏又关心了几句,才转了话题,“明日就能入京了,表妹有什么要见的人,可以在入京前见一见,否则到了府中,表妹住在内宅,就有诸多不便。”
俞筱晚心中一动,这话是在暗示说,我应当先见一见俞管家么?看来,敏表哥在暗中与舅母作对呢!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困在后宅之中,不方便四处奔波,若是能与敏表哥联手,必是如虎添翼。
前一世,她年纪太小,经营这类烦心的事都不愿理会,而且一个还未出阁姑娘见外男终是有些不妥当,印象中,似乎只见过俞管家两面,就在舅母的挑唆之下,赐了些遣散银子,让他离去了。这一世既然要看管好俞家的财产,自然要见一见这位父母口中忠心的管事。
拿定了主意,她便颔首道:“还是表哥想得周到,明日一早请表哥安排俞管家来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