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眸光一厉,哼了一声,“的确是太巧了!”说罢吩咐许嬷嬷去查,昨日厨房里给水风景和秋海堂送的都是些什么菜色,看有没有重样的。她头一个想到的下药方法,自然也是点心菜肴。
许嬷嬷迅速地退了出去,大约两刻钟后便回来了,迟疑地摇头道:“除了青菜,没有重样的菜,而且吴庶妃饮食不定,青菜是先炒了送去的,张侧妃的那一盘,是后来炒的,曹三小姐也并没有吃青菜。”
分开炒的,就不可能是一时放错了药。
王妃不由得疑惑,“查清楚了?”
“老奴查清楚了,还确认了。”
王妃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中间肯定是有关联的,可是自己防得这么严,别说水风景,就是厨房张君瑶也不可能插得进手,这药是怎么害到吴庶妃的?
王爷回府之后,王妃便向他说明了此事,王爷一听说这事儿可能跟张君瑶有关系,当即便不相信,“虎毒尚不伤子,麒儿是她安身立命的护身符,她怎么可能加害?”
王妃暗暗白了王爷一眼,语气倒还是恭顺,“张妹妹的确是不可能害麒儿,可若是曹三小姐不小心害的呢?今日曹张氏遣了婆子来看麒儿。”
王爷皱了皱眉,“查到什么痕迹没有?”
“没有!”
摄政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忽尔停下来道:“我让侍卫盯着她,你安心养胎吧。”
王妃这才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臣妾遵命。”
查是查不出了,可是若有王爷的侍卫盯着,虽然不能近身,可日子久了,张君瑶总会露出一点痕迹来吧?
而此时的曹府后宅里,正在刮起一场大风暴!老太太坚决开了仓库,挑了八样玉器、八样瓷器,准备给四个姑娘均分了。可是一让人开箱,竟发觉少了一半!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箱子,曹老太太气得指尖都是抖的,指着张氏向曹清儒道:“你这个媳妇可真会管家啊,我说她怎么总是不愿放出仓库的权呢,原来是这么个管法的!我是懒得问了,你自己问问她,东西都去了哪里吧。”
曹清儒脸色也沉得跟黑炭一样,厉声喝问,“说!东西都哪去了。”
张氏拿帕子抹了下眼角,“妾身怎么会知道?妾身素日里只管着帐册,老太太要的这些都是压箱的东西,又不会时时翻出来看的。”
曹清儒气得就是一窝心脚,“还敢狡辩!你若是不将东西还上来,休怪我无情!滚!”
得了爵爷这个“滚”字,曲妈妈忙上前将张氏扶起来,搀着她一瘸一拐的上了轿,回了雅年堂。
“夫人,您看怎么办?”曲妈妈急得直垂泪。
张氏摇了摇头,“不可自乱阵脚。这些天咱们安分点,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随她们怎么样!只别让爵爷和老太太查出咱们的当票就成。”
曲妈妈连忙保证,“奴婢都藏好了。”
张氏便放心了,我咬牙不认,你们又待如何?难道还告到衙门里?曹家的脸面不要了?
她这厢得意着,曹老太太和曹清儒还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了,除非能拿到一些证据,否则她是不会吐出来的。
曹清儒上了心,自然安排了人四处打探调查。那一脚踹得张氏卧床三日,恢复了,便又去看女儿。曹中雅痛得滚了几日,终于好些了,张氏请了人来最后诊断。老大夫扶了脉后,一脸为难之色,看着张氏欲言又止。
张氏的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安……“您……有话请直说!”
老大夫叹了口气,“好是好了,就是……伤到了宫本……日后恐怕……”
伤到了宫本,张氏再不懂医术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的宝贝女儿,竟不能再当母亲了么?她不顾男女大防,一把抓住老大夫问道:“能不能治好?能不能?”
老大夫老脸通红,用力挣脱了张氏的手,连连道:“恕老夫无能!”说完怕张氏再纠缠,忙抱着医箱跑了。
今天恰巧是中元节,久离京城的君逸之终于又回京了,到品墨斋交了差事,只回府转了一圈,正好王妃不在府中,他便给楚太妃请了安,又跑了出去,求惟芳长公主约了俞筱晚出来,到寺庙里上香。
但凡是惟芳长公主的邀约,或多或少都跟君逸之有关,俞筱晚咬着唇扭捏了半晌,才决定去赴约。
进了香后,惟芳长公主又强拉着俞筱晚到自己在京郊的别苑去玩。别苑是惟芳的封地,有小桥流水,有柳树成荫,还有绝世美男小意儿鞍前马后的献殷勤,这趟出游倒是件十分爽心之旅。
君逸之虽然不在京城,但是摄政王府的事儿却也有所耳闻,乘着惟芳找借口溜去一边,让他跟俞筱晚好好说话的当儿,便关心起她的事来,“听说你帮王妃治好了病?”
俞筱晚的眸光闪了闪,这事儿是暗中进行的,当然,同在一个王府,张君瑶可能猜出了些,但君逸之却能知道……就好象,她看医书也是暗中进行的,他却也能知道,还为她寻来了一册孤本。
君逸之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忙表白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只是……这事儿最后牵扯会很深,你瞧,这几日不就总是要烦到你?”
小公子到底年幼,总不见好,王妃差人来请过她几次,的确是牵扯得很深了。不过每次俞筱晚都只是扶了脉,太医的方子很有效,其实并不一定要她出诊的,只不过是王妃和王爷不放心罢了。
说起这个,俞筱晚自然想到了吴丽绢的身子,张君瑶和张氏都沉得住气,吴丽绢差人来说,王妃和她都故意去张君瑶面前挑了事,言道曹中雅也得了同样的病,可是张君瑶都没有一点动静,表现出来的也是对表妹的正常关心。可是吴丽绢眼瞧着就要生了,害了她几次的人却仍是没能抓住,怎不让俞筱晚担心?
君逸之最看不得俞筱晚这样烦恼的样子,忙问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只管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出出主意呀。”
看着他关心的眼眸,俞筱晚不由得小脸一红,将头扭到一旁,想了想,还是委婉告诉了他原委,“总觉得是有牵连的,却找不出证据来……”
君逸之立即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可不能插手这件事,这种阴私之事,若是事后皇叔觉得落了脸面,还不定会怎么样呢。唔,如果你是担心吴庶妃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俞筱晚忙问他,“什么主意?”
君逸之呵呵一笑,“告诉你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法子若是有效的话,八月十六楚王府的赏月宴,你要来。”
俞筱晚用力白了他一眼,“到时再说。”
我答应你的事,就不能到时再说,你答应我的事,为什么就要到时再说?
君逸之心中嘀咕,面上倒是不敢显出来,却借故秘密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小声地了几句。
干净清爽的少女幽香丝丝柔柔地钻入鼻端,绕进心里,害他差点把持不住,张口咬住眼前玉兰片一般的白嫩耳垂。
俞筱晚的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随即又暗了下去,“我、我舅母……”
轻柔甜糯的嗓音,解开了魔咒,君逸之为之前的意乱情迷心愧,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努力镇定道:“你放心,皇叔不会将事儿闹开,太没脸了,你舅母肯定是交给你舅父处置。那……我们现在就去看望皇叔和小堂弟吧,别的事,我会安排。”
俞筱晚想了一想,便同意了他的法子。
同惟芳长公主说明之后,三人又一同乘车去了摄政王府,跟王妃请了安,聊了几句之后,君逸之便道:“好些日子没看到小堂弟了,还真是怪想了,我们去看一看吧。”
王妃啐道:“一入夏就跑去避暑,还好意思说。”却是吩咐了嬷嬷带他们三人过去。
俞筱晚已经来给麒儿把过几次脉了,今日又替他把一次脉,张君瑶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俞筱晚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张君瑶不由得生出几分心慌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俞筱晚迟疑地道:“小公子似乎……唉,还是请太医来诊诊吧。”
张君瑶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儿子,当即去求王妃请太医。太医来后,诊了脉象,也迟疑了起来,吞吞吐吐地道:“似、似乎是……”
张君瑶追问半天,从太医口中得出儿子日后无法生育的结论后,当即就傻了。惟芳等人眼见情形不对,忙向王妃告辞,不沾上一点腥味儿。
君逸之笑着向俞筱晚道:“一会儿你回府想法子让你舅母和表妹来一趟王府,这事儿就办成了。”
俞筱晚笑着点点头,回了府一问才知道,张氏早就去了摄政王府。
秋海堂里,张氏和张君瑶关起门来大吵一架,都说是对方害了自己的孩子,吵到最后,除了两人各自吞下苦果,还能如何?张氏恨声道:“没见过你这般狠心的母亲,竟然拿儿子做筏子害人,活该你儿子当不成男人!”
张君瑶尖叫道:“若不是雅儿那个蠢货动我的药粉,怎么会害到麒儿?我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就连王爷都没能查出一星半点来!”
话音刚落,便听到摄政王爷淳厚的声音道:“哦?原来你这么聪明,本王倒是小看了你!”
张君瑶和张氏俱是一惊,待看清楚推开房门走进来的,的确是摄政王本人之后,两人都是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摄政王走到张君瑶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道:“现在,本王还需要查吗?”
“王、王爷……”张君瑶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求、求您原谅妾身……妾身、再也不、不敢了,妾身日后、一定安心侍奉、王妃……教养……麒儿。”
摄政王的俊脸沉如黑夜,而声音却轻柔得有如轻风拂过蔷薇,“你不会有日后了。”“王妃只管吩咐,晚儿定当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