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不由得有些失笑,这样的地方,舅母也能“无意中”发现?
既然张氏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事儿,俞筱晚便出了家庙,径直去了延年堂,用过午饭,前头君逸之就派人来问,可以回府了么?俞筱晚便向老太太和舅母告辞,与君逸之一同回了楚王府。
君逸之陪着俞筱晚在春晖院坐了坐,小夫妻俩才回了梦海阁安置。
两人梳洗完毕,更了衣后,君逸之便打发走了小丫鬟们,搂着晚儿问,“晚儿,怎么你不开心?是王府准备的回门礼老太太不喜欢么?”
俞筱晚忙摇头笑道:“老祖宗亲自吩咐文嬷嬷准备的回门礼,老太太和舅母、表姐妹们都极喜欢,我只是去看了看大舅母,她身子每况愈下,我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听说是张氏的事,君逸之的神色间便流露出一些不以为然来,“她那人,这也算是她自己的报应吧,听说她自己的儿女都不去看她,你何苦去?”
俞筱晚只笑了笑,不作答。君逸之凝神仔细看了她几眼,小声问道:“可是问了她一些事情?”
俞筱晚心中一惊,想到张氏说那样东西许多人都想要,逸之也想要,不知逸之是自己想要,还是帮谁在寻,她应不应该说出来?其实夫妻一体,不论他帮的是谁,她与他日后都是共同命运的人了,她应该尽全力来帮他才是。只是……他到底是因为她而娶了她,还是因为那块玉佩才娶了她?
这种念头一旦形成,便如春草般疯长,俞筱晚左右摇摆不定,眉头越蹙越紧。
“晚儿、晚儿!你在想什么?”君逸之唤了几声,才将俞筱晚的神给唤回来,他不由担忧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关切地问,“你还好吧?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我,好象走了魂似的。”
俞筱晚忙笑道:“我在想……我在想大哥的毒,要怎么解才好。”
她决定先暂时不告诉他,待她确认了他的感情再说。她可以接受夫君不喜欢自己,毕竟这世上许多女子就是这般活了一辈子,可是她却不能接受欺骗,尤其是爱为名的欺骗。愚蠢过一世就也罢了,这一世,她一定要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种话君逸之只信了一半,不过也没再深入地询问,顺着这话道:“大哥说吃了上回你配的药丸之后,轻松了许多,还让我谢谢你泥。”
俞筱晚甜甜一笑,“都是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做什么。”
虽然方才晚儿不愿同他说实话,让他的内心有点小小的失望,可瞬间就被这句“都是一家人”给抛到九宵云外去了,笑嘻嘻地道:“是啊,都是一家人嘛,我去跟大哥说,要他别谢来谢去的。”
君逸之一边说一边在她的面颊上香了几口,却觉得极不满足,仿佛饿极了的狼,看到了可口的猎物,却只能看着,不能吃,比看不着还要抓心挠肺的难受,两只大手便开始不老实了,往她的衣襟里探去。
唉,大白天的……俞筱晚忙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些撒娇意味地道:“这两日忙着四处认亲戚,都还没跟院子里的下人见过面的呢。”
君逸之“啊”了一声,“是我疏忽了,我带你认认人。”又扬声吩咐道:“让蔡嬷嬷将人都带到正堂来。”
蔡嬷嬷是君逸之的乳娘,以前这梦海阁,就是由蔡嬷嬷和从文一同管着的,成亲的次日,君逸之就引了她来给娇妻磕了头,还跟俞筱晚说过,这蔡嬷嬷待自己是极好的,言下之意,就是蔡嬷嬷值得信任。
初云在外面答应了一声,自去吩咐。
君逸之同俞筱晚道:“从前虽是蔡嬷嬷管着内院诸事,但如今你是女主人,你自安排人手便是,若是人手不足,咱们另买些丫鬟或是从府中调派,也由你拿主意。”
梦海阁虽是楚王府中的一个小院子,却也是一个四进的单独庭院,就是为了日后君逸之娶妻纳妾之用。
按着本朝的律法,所有亲王嫡子除世子外,在十六岁那年封郡王,待到二十岁弱冠之后,再由宗人府和礼部一同商议,择品德出众及有才干者,准予单独建府。若是不能通过审核,就永生只能居住在亲王府内。当然,自己单独买处别苑住着也是可以的,只不能在苑大门处悬“某郡王府”的匾额。
君逸之对自己信心十足,认定二十岁之后能单独立府,这几年将府中诸事先让晚儿管起来,日后也不会慌了手脚。
君逸之携了俞筱晚的手,来到正堂坐下,堂中空地上已经肃手垂首站立着六七名丫头小厮,还有十余人站在院子里头,等候传见。
芍药亲自捧了茶上来,又垂着手安安静静地退下。
俞筱晚笑着示意蔡嬷嬷上前说话,“蔡嬷嬷,您指了人给我认识吧。”
蔡嬷嬷进前几步,福了一福,为主子介绍了身后的两名极漂亮的丫鬟,“回郡王妃,这是娇蕊和娇兰,服侍郡王爷日常起居的。”
两名丫鬟忙上前磕头。
俞筱晚笑着睇了君逸之一眼,君逸之忙轻咳了一声,小声道:“她俩是母妃挑来的人,跟了我五六年了,我平日都在外院歇着,一般不用她俩服侍,以后她俩要当什么差,你看着安排就是。”
他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二娇听了俏脸一白,头埋得更深了。
俞筱晚想了想,便道:“既然是母妃挑的,必是不错的,自然还是当这大丫鬟吧。”又问了二等丫头和三等丫头、粗使婆子等人的份例,这才知道这梦海阁里,还真是没什么丫头,只除了二娇是服侍君逸之的之外,另有三个三等丫头是服侍二娇和蔡嬷嬷的。
俞筱晚知道府中的定例,这梦海阁可以有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正好今日就干脆将等级也定下来,遂又道:“娇蕊、娇兰、初雪、初云是一等丫鬟,丰儿、江枫、江南、江柳、江梅、良辰为二等丫鬟;三等丫头和其他的人手,就由蔡嬷嬷和赵妈妈来商议着定吧,若是人手不足,就告诉我差着的人手,我好让人到府外去买。梦海阁的内院还是由蔡嬷嬷管着,我的嫁妆和一应起居,由赵妈妈和芍药管着。”说罢让芍药赏了荷包。
蔡嬷嬷听郡王妃如此抬举自己,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喜悦之色,忙表了一番忠心。俞筱晚又见了外院中的四名贴身小厮和管事文长海,听说文长海是太妃身边的文嬷嬷的儿子,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让芍药赏了荷包,见没别的事了,便让他们自下去忙差事。
君逸之陪她认完了人,便笑道:“好些日子没出府了,我出去逛一圈儿,晚膳前一定回来。”
俞筱晚猜他是要办事,便没拦着,只让他按时回来,一同去请安。
服侍着他更了衣出去,俞筱晚进了暖阁,歪在软榻上默然不语。芍药轻轻地走进来,小声儿地道:“小姐,那几块莲纹的玉佩,都被人换了。”因之前俞筱晚让芍药将所有玉佩的花色都拓了下来,因此芍药认识些玉佩。
俞筱晚淡淡地道:“我知道,一会儿文伯来了,让他进来见我。”
没等多久,文伯就在王府的二门外请见,芍药拿了俞筱晚的名帖将文伯接进来,安排到西厢房。
俞筱晚让江柳和江梅在门外守着,同文伯低语道:“江兰不能用了。”将玉佩被人调换一事说了,“江兰和江枫一直是轮流守着的,应是江兰引了人来换的。”
俞文飚听说自己精心教导的丫鬟竟背叛主子,老脸顿时涨红了,羞愧地道:“是我没用。”
俞筱晚笑道:“文伯不必自责,我知你尽力了。曹中睿相貌堂堂,又笑得温柔和暖,小丫头会动心,实属常理。况且她们都是十来岁才被买来的,自不能与家生子相比。”
虽然是这个理,可俞文飚还是难以忍受,自己教导之时,最重的便是忠诚,却没想到亲自推举出来的四个丫鬟,就有一个这样打他的脸。他想了想道:“我再挑一个送来。江兰我就带回去处置。”
俞筱晚摇了摇头道:“不急,我没将她调开,还让她守着,是不想让人见疑。”或许舅父会起疑心,不过这反是好事,惊疑不定之下,最容易判断错误,“文伯,你再挑来的人,就改名叫江南,我已经报给府中了。另外,您帮我一件事。”
压低了声音说起舅父的笔记,“这事儿机密,若是找到了,誊写一份给我,原稿不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