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逸之才不会走,也不等母亲相让,没骨头似的往一旁的椅子上一瘫,笑嘻嘻地道:“儿子还等着跟晚儿一起去景丰楼呢,老祖宗想吃荷花糕了,差了儿子跟晚儿一同去呢。”
楚王妃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居然拿太妃来压她!她哼了一声,不再跟儿子纠缠,看着俞筱晚问,“听说你在摄政王府住了两个月?”
俞筱晚低眉顺目地小声道:“回母妃的话,这是去年夏天的事了。”
“你去那做什么?”语气十分不悦。
俞筱晚有些不明所以,仍是恭敬地回道:“媳妇正巧会些调养的方子,王妃请了媳妇去帮她调养,因为夜里也要沐浴擦身,所以就住了两个月。”
君逸之忙在一旁补充道:“这事儿小姑姑也知道,皇婶后来不是也说过么?母妃您不记得了?”
楚王妃这才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俞筱晚和儿子几眼,端起茶杯来轻啜了几口,话峰一转,“既然你知道调养的方子,就帮你大哥调养调养,他身子弱,一直不得医好。”
俞筱晚正要答话,君逸之轻咳了一声,她到嘴边的话便变成了,“回母妃的话,媳妇不会……媳妇只会调养女人的身子。”
楚王妃被噎得一愣,瞪大了眼睛看了俞筱晚好一会儿,想确认她是不是在推脱。君逸之便帮腔道:“母妃,您今日是怎么了,总问这些事儿,晚儿哪里会什么医术了,不过是正巧知道几个养生的方子罢了。晚儿昨夜累着了,烦您给赏个座儿呗。”
坐什么坐!楚王妃烦躁地瞪了儿子一眼,这媳妇不能给长子治病,她也懒得看着眼瞎了,挥了挥手,“你们去给老祖宗定荷花糕吧。”
君逸之一跃而起,拉着晚儿告退。
楚王妃看着晃动的门帘,心情极差。刘嬷嬷小声进言道:“王妃,奴婢觉得,二少夫人应当是会一点的,哪有什么调养的方子,能治好不孕之症的?可是……”
楚王妃瞪大了眼睛,“可是什么?难道逸之不想琰儿的身子好么?”
她自己说完,心中忽地一跳,难道真是如此?若是琰之死了,这王位、这王位就是逸之的了!她用力摇了摇头,“逸之不是跟他大哥一向友爱么?”
刘嬷嬷小声道:“二少爷自然是跟世子爷兄友弟恭的,可是二少夫人……难免有什么想法……”
出了春景院,俞筱晚小声地问君逸之,“为何不让你母妃知道,给大哥治疗的事儿?”
君逸之不答,带着她去了沧海楼。君琰之将人迎入花厅,让丫鬟们上了茶水果品,温和地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君逸之将丫鬟们都打发出去,才小声地跟兄长说了楚王妃刚才说的话儿,“母妃哪里会想到这些,定然是有人引导的。”才去了趟宫里,回来就问,也不知是太后还是太嫔:“母妃是个藏不住话的,就算她不想说,也能几句就被人给套出来,因而我没让晚儿答应。”
又跟俞筱晚解释道:“大哥这毒,是从我身上过过去的。那时我还很小,出入都有大队丫鬟婆子侍卫跟着,可没跟外人有过什么接触。这府里的人,得防着。”
君琰之淡淡地点头,随即又向俞筱晚笑道:“上回吃的药丸,我觉得挺管用,这阵子身子清爽多了。”
俞筱晚道:“管用就好。不过这只能延缓,不能根治,我想过两天再去一趟潭柘寺,看智能大师有了新想法没有。”说罢伸出手,示意君琰之将手搁在桌上,听了听脉,无奈地道:“还是没解。”
君逸之惊讶地道:“我瞧大哥的气色都好多了,难道还没有除去一点毒素?”
俞筱晚摇头道:“没有。毒素还是那么多,只是每次要发作的时候,被药力给压住了而已,总算是不必消耗内力。”
毒和医是相辅相成的,又是独立的,学医能医毒,但若是没有认真习过用毒,治毒的本事就会受限,智能算是对用毒有研究的,与俞筱晚一同研究了一个月余,才研制出了这种压制毒性的药丸,但不能根治,而且再不根治,君琰之的身体也就废了。
只是智能一直没派人到王府来传话,就说明他没有解决的办法。目前除了隔几日让俞筱晚与他商量一次之外,也没别的法子。
三人沉默了一下,君琰之又笑了起来,“既然能研制出这个药丸,我相信你们能制出解药的。”说着将茶杯往俞筱晚的面前推了推,“这是太后前几日赏下的春茶碧螺春,请弟妹尝尝。”
君逸之品了一口,笑道:“不错,清香甘甜涩味不重,晚儿你喜欢吗?”
俞筱晚轻笑道:“太后赏的自然是好茶,我当然喜欢的。”其实她不大喜欢碧螺春,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龙井和云雾。
君逸之跟她同床共寝了几日,对她的一些生活习性有了初步的了解,见她端着杯子却不喝,便笑道:“大哥这可有龙井或是云雾?”
君琰之恍然,忙吩咐丫鬟们另沏了新茶上来。
三人刻意将气氛弄得轻松一点,很快就聊起了旁的事儿。不多时,娇荭带着几个小丫鬟走进来,笑盈盈地从丫鬟手中接过铜壶,亲自为三位主子泡了茶,介绍道:“这是今年刚出的雨前龙井。”
俞筱晚咦了一声,“这会子京城就有雨前龙井卖了?”
娇荭笑道:“回二少夫人的话,这雨前龙井是贡品,自是比市面上的来得早些,听传旨的公公说,宫里头也就只有两斤呢,太后听说世子爷喝了茶身子会舒服一点,便全都赏了过来。”
君琰之略挥了挥手,娇荭引着丫鬟们退下,俞筱晚轻轻品了一口,笑道:“的确是好茶。”随后又正色道:“不过我建议大哥不要喝茶,茶中有解药的成分,会化解药性,另则,茶是醒神静气的,大哥时常消耗体力,正该好好歇息,喝茶却是无法好生歇息了。”
她注意到君琰之喝的茶极浓,茶叶占了大半杯,而且只两泡就换了新茶叶,估计是以前身体痛楚,用浓茶来镇痛,已经习惯了。若不然,一般的来说,二斤茶叶足够喝一年的,可是太后却是各种茶叶都赏了一两斤,而这里的茶叶没有的陈年的,可见以往都喝掉了。
君琰之笑道:“以后不会这样喝了。”见俞筱晚一直盯着他的杯子,便将杯子推远一点。
俞筱晚这才笑道:“茶也会上瘾的,大哥得有毅力,最好是从现在起,一滴也不喝。”
又坐了一会儿,君琰之的神情有些困了,小夫妻俩便告辞了出来,俞筱晚的眉头一直皱着,君逸之连问她怎么了,她想了想才道:“我是在想,你小时候不可能没出过府吧?至少入宫的时候,身边不会有自己人服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