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不由得蹙起了眉,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开不了口?
看着曹中慈为难的样子,她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正想直接问到底有什么事,却听见江枫在外面禀道:“小姐,江兰有事求见。”
江兰是俞筱晚留在曹府看守财产的丫鬟,曹中慈知道这是有私房话要说了,只得起身告退,说好一会儿来请晚儿去延年堂用宴。俞筱晚含笑目送她离去,才轻轻扬声道:“让江兰进来。”
原本安排的江枫和江兰一同守着那十几口箱子,可是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换走了,俞筱晚回门那天便换走了江枫,只留了一个曹府赠的粗使婆子和江兰,在曹府里守着。在这里没有管事,江兰就更加无所忌惮了,只是她却不知,俞筱晚早就收买了曹府不少的下人,让人盯着她呢。
江兰进得门来,小心翼翼地跪下磕头,“奴婢见过郡王妃,郡王妃安好。”
俞筱晚打量了江兰几眼,当初文伯选人时,是用了心的,这小姑娘模样儿生得很俊,身段也极好,难怪东西到手之后,睿表哥还在跟她来往……“有什么事就说吧。”
江兰有些怯怯的,“是、是这样的……奴婢的一位远房亲戚上曹府来认亲了,想赎了奴婢回家去,奴婢、奴婢特来求郡王妃的恩典,求郡王妃放了奴婢。”
俞筱晚的嘴角噙起一抹略含讥讽的笑,“哦?当初不是说,你是孤儿么?怎么又出来了一个远房亲戚?不会是骗子吧?”
“不是不是。”江兰忙用力摇手,“的确是本家的远房亲戚。”
俞筱晚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可是你一直在曹府里守着我的箱笼,什么时候见到他们的?”
江兰也忙回答了,什么到府中侧门处去买点零嘴,就这么凑巧遇上了……想必之前早就想好的。
俞筱晚也没为难她,叫了芍药进来,“记得回府之后提醒我,让我将江兰的身契找出来。”又对江兰道:“你后日直接到楚王府来找芍药就是了,将二十两的赎身银子交给她便是。”
江兰忙感激地磕了头,小心翼翼地起了身,退了出去。
芍药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蹙眉道:“这个江兰,似乎是……有了身子呢。”
俞筱晚回想了一下江兰方才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才一个月呢,也许是吧,这时赎身出府去,只怕是睿表哥的主意,睿表哥一直没死心,想娶怜香县主,自然是不能先有庶出子女的,只怕江兰此番出去,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金屋藏娇,而是……
“你让文伯派人跟着江兰,看看她怎样了吧。”俞筱晚只吩咐了芍药一句,她没那么善的心,什么人都去救,江兰背叛自己在先,她连提醒都欠奉,况且江兰自己也有武功,若是瞧见情形不对,应当会反抗,她只是要一个结果而已,若是能因此握住什么证据,那是最好不过的。
刚打发走了江兰,就听江枫又在门外禀道:“禀二少夫人,燕儿表小姐身边的果儿求见。”
俞筱晚吃惊地看向芍药,“果儿见我做什么?”
芍药也挺奇怪的,“为何避了表小姐过来?二少夫人还是暂且听一听吧。”
俞筱晚使眼色让芍药带人进来,果儿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问她什么事却又不说,听拿眼睛看着芍药,俞筱晚就更加觉得奇怪了,想起之前曹中慈的表现,难道与燕儿表姐有关?
她忙挥手让芍药退出去,“这下总能说了吧?”
果儿忙又磕了几头,才眼泪汪汪地道:“还求郡王妃替我们小姐作主啊。”
俞筱晚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轻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仔细地说。”
果儿哽咽地道:“我们二小姐的未婚夫,不知怎的成了忠勇公府的世子,一开始,我们几个当奴婢的,还在心里替二小姐高兴,哪知道这些日子,竟听到了传言,说三小姐看中了未来姑爷的身份,想同我们小姐换亲呢。”
俞筱晚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敢情方才曹中慈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竟是这个么?换亲?上次回门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曹中雅嫉妒燕儿表姐的好亲事,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主意她也敢出,而且曹家的人竟然也默认了?
想想也是,平南侯府的权势虽然很大,可是静晟世子没娶正妻先娶侧室,摆明了就不看重曹中雅,以后对曹家的帮助也有限得紧。但是忠勇公府的世子就不同了,忠勇公本也在朝中任职,再者,忠勇公的嫡亲妹子,是楚王妃,楚王爷可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这连带的关系,比平南侯府还要好得多。
而曹中燕是个木讷的性子,只怕是笼络不了夫君的,曹家肯定认为活泼爱娇的曹中雅更能抓住世子的心,所以才起了换亲的主意,想抓牵了忠勇公府这门亲事……可是,他们就不怕得罪了静晟世子那个小心眼吗?那个男人高傲成什么样子,还由得了曹家来挑拣他么?
俞筱晚有些好笑,随即正色道:“这里曹府的家事,论理我不姓曹,就是姓曹,也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哪里能管得了娘家的事?”
听了俞筱晚的话后,果儿一脸惨白,只觉得人生再没了希望似的,不由得痛哭道:“可怜我们二小姐,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若真是换了亲,平南侯的世子,如何会愿意娶一位庶出的姑娘,若是退了婚,二小姐还哪有脸面活在世上呐。”
俞筱晚听她哭得凄凉,这才徐徐问道:“我问你,你这么替你家小姐着想,为何不与她说?”看之前曹中燕的表情,就知道她还完全蒙在鼓里。
果儿忙回道:“二小姐本就是柔弱的性子,若是得知了此事,只怕会自己悬梁了事,奴婢们哪里敢跟二小姐说。得知今日郡王妃回府,奴婢这才大胆求到郡王妃跟前,以往郡王妃对二小姐亦是极为照拂的,求您好歹再照拂她一回,若是忠勇公世子嫌弃二小姐的出身,要退亲也可以,但真的不能这样悄悄地换亲呐。”
果儿倒真不是为了让二小姐嫁入国公府,在她看来,国公府必定会想办法毁亲的,可是若让曹家这样悄悄换了亲,平南侯府怎会甘休,必定会闹得人尽皆知,以后二小姐都难以再说亲了。跟了二小姐,不管二小姐是嫡是庶,是伶牙俐齿还是默默无言,做下人的都必须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盼着小姐好,这是做下人的本分,守本分就是她为人的原则。因此她才大着胆子求到俞筱晚的跟前,甚至还想着,要不要以死相逼一下?
俞筱晚暗叹一声,曹家应当知道悄悄换亲的后果,今天强求了自己来,恐怕就是想让她当个保山,出面圆场子呢。真亏他们想得出,虽然结亲的时候还要考量亲家的家世,但哪家都不是所有的儿子都必须靠岳家上位,忠勇公世子不一定就瞧不起燕表姐的出身,就算瞧不起,难道就瞧得起雅儿的出身了么?说白了也只是个伯爵千金,比国公府矮了好几级呢。且不说忠勇公世子答应不答应,就是静晟世子的脸面,也等于是被曹家踩在泥地里,老太太和舅父到底是不是中邪了?
她缓了缓心绪,淡淡地道:“好了,你去服侍二小姐吧,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
果儿得了这句保证,忙欢天喜地地磕头退出去了。
不多时,宴会要开始了,曹中慈果然如约来邀请俞筱晚。这回她总算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到一半,就被俞筱晚打断了,“这样啊,我得跟老太太商量商量才成。”
因为都是自家人,席面就都摆在延年堂的花厅里,连屏风都没有挡。君逸之浅笑盈盈,看得一众丫鬟婆子都直了眼,曹家姐妹也不敢随意抬头,唯有曹中慈跟他说得热闹,隔着桌子不断聊天,只是时不时地将话题转到君之勉身上去,一会子问逸之是不是从小跟几家王府的堂兄弟一块儿长大的,一会子又问他这一代最出息的是谁……
俞筱晚真是汗颜,君家的子弟,真到朝中任高等官职的并不多,这一代的子弟中就更少了,好似的确只有君之勉担当了一个南城指挥使的职务。曹中慈恐怕是看上了君之勉了,一心只想到了他,可是当着逸之这个出名的纨绔子弟的面,问最出息的是谁,真是有几分指着和尚骂秃子的意味。
平时曹中慈真是个伶俐人儿,怎么一旦跌入爱河,就成了傻子?
俞筱晚憋着笑看向相公,君逸之难得无奈一笑,回答曹中慈道:“最出息的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最不出息就是我了。”
曹中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讪讪地转了口:“呃……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对了,表妹夫去过汝阳没有?”
君逸之瞟了妻子一眼,痞笑道:“还没去过。”
曹中慈便道:“还是去去吧,挺好玩的,爹爹说的。”
曹清淮一怔,随即喝斥道:“食不言寝不语,不懂么?”
俞筱晚的眸光闪了闪,压低了声音问嘟囔个不停地曹中慈,“三舅父去过汝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