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酒重遇渣男
2018-04-14 作者: 秦简
满月酒重遇渣男
“王妈妈,我求您,不要对霜晴下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梨香的泪水一下子流出来。
“不想我对她下手,你就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大小姐那儿有什么动静,你随时都要向夫人禀报!”
“您让别人干吧,我不行,要是大小姐知道肯定不会饶过我,我只是个丫头啊!”
“别人?大小姐的听暖阁守得跟铁桶一样,别人可没那么容易进得去,你进去了正好,也省的夫人再费功夫!”
“王妈妈!我求您了。我什么也不懂,我害怕,真的不行,到头来说不定会给夫人会惹出什么祸事!”
“我已经把话撂这儿了,做得了你得做,做不了还是得做!”王妈妈把脸拉下来,冷笑道,“过几天就是节骨眼儿,你要是把夫人的事儿办砸了,不要说你妹妹,哪怕是你爹娘,也没好果子吃!”
梨香怔怔地看着铁石心肠的王妈妈,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听暖阁的日子很平静,梨香在福瑞院呆了六年,府里的险恶已经了然于心,特别是夫人,眼睛里揉不了半点沙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早已令她心惊胆战。如今她被派到大小姐这里来,明里暗里大家都提防着她,她自己也的确是被派过来做奸细的,但说也奇怪,明知不该和大小姐亲近,她却依然感觉到欧阳暖身上有一种力量让人动容:大小姐的微笑,皱眉时候的温柔,丫头做错事的时候轻声的责备,做对了毫不吝啬的奖赏,明明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却永远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练琴、练书法,甚至自己动手采花、制胭脂、泡茶,脾气那么温婉,行事作风却像个男人般果决,这一切都令梨香感到震撼……她甚至发现,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地仿效着她,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欧阳暖对她来讲,充满了神秘与诱惑,她明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还是想要解开大小姐的秘密,她总觉得,掀开那一层面纱以后,里面的真相会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憧憬。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欧阳浩满月酒这一天。天气正是晴朗,春光明媚,花红柳绿,极适合宴客,林氏本想要给欧阳浩大办特办,李氏却并未答应,只像上次做寿一样开了几桌筵席,一众男客在前面吃酒,女客在后院另辟了一处饮宴。然而这一回来的人,却不知为何比上次多了许多,原本京都里和欧阳家交好的人自是不说,很多对与蓉郡主并称京都双璧的欧阳家大小姐感到好奇的人也来了,还有不少欧阳治在官场上说不上热络的同僚,场面比上次李氏做寿还要热闹三分。
林氏坐在铜镜前,梳着高高的云髻,戴着一只九尾的大凤钗,凤钗上衔着一缕光彩夺目的珍珠串,脑后压了一朵金累丝点翠镶珠宝花蝶,穿着正红色亮纱外裳,系金色织锦宽腰带,亮眼的牡丹纹十二幅长裙,竟将因生产而略微有些臃肿的身材修饰得婀娜多姿起来。
等下众人见了自己,少不得要惊讶一番吧。
林氏勾了勾嘴角,看着镜子里人的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掩盖了原本眼里的凌厉之色。
王妈妈打量着她,笑道:“多亏钱大夫调理的方子,夫人看起来比从前还要精神几分呢。”
“是吗?”林氏笑了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我自然要打起精神,若是连我自己都没精打采的,那些人更要得意了。”
“今天的事……”王妈妈看了看镜子里林氏精致的眉眼,犹豫着轻声道,“老奴看梨香那丫头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待会儿看戏的时候,你想法子带她到我的跟前来。”林氏目光一凝,冷冷地说道。
“是!”王妈妈应了,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盈然的模样。
这时候,欧阳治在书房里招待比旁人都早到一步的吏部尚书廖远。
“恭喜恭喜,恭喜欧阳兄又添一子啊。”廖远坐在书房里,脸上的笑容带着三分打趣道,“小少爷叫什么名字?”
欧阳治陪笑道:“欧阳浩,是一早起好的名字。”
“好名字。”廖远点点头道,“今天可要把令公子抱出来让大家看一看。”
欧阳治脸色一暗,“当然!”欧阳治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十分介意天煞孤星的事情。林氏生怕别人谋害了这孩子,天天守着看着,甚至不让任何人进去福瑞院,连老太太派去的人都挡着,他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儿……
廖远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你别怪我多事,我听说京都有些不利于小公子的传言啊……”
“什么传言……”欧阳治脸上的表情一僵。
廖远手中随意地拿起一个碧玉镇纸把玩,脸上的表情却在不知不觉间带了一丝凝重,“你我同僚多年,有些话我也不想瞒着你,外面到处都传,说惠安师太铁口直断,说你家这位小少爷是天煞孤星……”
欧阳治一愣,额头冷汗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廖远笑道:“我也不是外人,所以才和你说这些话。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些传言平日里倒没什么,但你是要往上走的人,平白无故多了这许多话,只怕有损你的声名啊……”
欧阳治的冷汗几乎湿透了脊背,脸上硬是挤出笑容道:“是,您说得对,我早就该注意到这个了,惠安师太曾经说过,等孩子出生就要送到有道行的师傅身边去修行,这样也能消灾免难,只是我那夫人……您是知道的,她出身侯府,性子倔强,宁死不肯从,非要将那孩子留在身边,这一次办满月宴,家母说不要大办,她却偏要坚持大宴宾客……我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欧阳兄在官场上行事倒是决断,怎么对这些妇人反倒没法子了?”廖远闻言,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一个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的男人,怎么能在朝为官呢?欧阳治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总不好说,自己是畏惧林文渊,才会对林氏步步退让吧……
廖远也不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欧阳兄,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你想想这一次你儿子的满月宴,为什么来的人比上次老太太的寿宴还要多?”
欧阳治心回电转,干笑几声,道:“那些人多数是冲着您的金面,知道您也会出席,说不准是想借着机会攀附,不然就凭我的这几分薄面,哪里会来这么多客人?”
这话明显是恭维,廖远微微一笑,很是受用,又抛出一个重量级的消息:“你可知道,我很快要升迁了!”
欧阳治闻言心里一烫,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恭喜廖兄!这一回……可知道是要去哪里么?”
廖远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才轻声道:“听秦王的意思,是去中书省任左丞,很快任命就会下来了。”
廖远为人谨慎小心,他现在和欧阳治说这种话,这事情必然是定下来了。欧阳治心中咯噔一下,笑道:“廖兄高才,自然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小弟真是既佩服又羡慕啊!”
廖远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流露出几分轻微的责怪,道:“早跟你说过平时多和我一起去走动走动!秦王殿下岂是池中之物,你要是攀上了他,自然也不愁升不上去!就连你那个小舅子,不也一样……”他话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
林文渊和秦王走的也很近,欧阳治当然不傻,早已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镇国侯府看似是一个整体,其实早已四分五裂,他的大舅爷林文龙的女儿即将嫁入太子府,二舅爷林文渊却和秦王一系走的很近,这等于是站在了两个不同的阵营,对镇国侯府来说这并不是坏事,谁最后赢了都不至于压错宝,多留条路总是好的,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这就很难选择了,一个选不好,可是就彻底栽进去了。想到这里,他笑着道:“我是没法子,您也知道,我那个侄女可是要嫁入太子府了,到时候……夹在中间我也难做人。”他最好的法子,就是再多观察一段时间,等时局真的定下来再说。
廖远当然知道欧阳治心里打的主意,心道你等来等去,局势真的定了,这大腿可就不好抱了!旋即冷笑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一走,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你也该赶紧的准备一下,活动活动,别被人家钻了空子。”
欧阳治心里一喜,脸上却故意沉吟道:“只怕是有些难,我的政绩您也知道……”
廖远笑道:“你别和我打马虎眼,这件事只要秦王殿下肯帮你,也就成了一大半儿了,让尊夫人找那位林尚书筹谋一下,还怕成不了吗?”
欧阳治一愣,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道:“廖兄,我有如今离不开您的提携,若真的有这个可能,还要靠您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才是。”
廖远却故意不回答,转而又提起了另一桩事:“你那位长千金,可是出落得越发好了,听说就连曹国丈家里都派人来问过……”
欧阳治心里一跳,道:“曹家空担了个国丈的名头,也不过是沾了裙带的光,哪里比得廖兄家,书香门第不说,贤侄更是仕途坦荡。人家都说您福气好,儿子女儿都很出色,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廖远心中受用,笑意更深,道:“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心里明白就好。”
在廖远看来,欧阳治本人不算什么,不值得费心拉拢,然而他身后还有镇国侯府,这官场中,盘根错节,风水轮转,谁也说不准到最后会怎么样,所以自己在适当的范围内提点他一二当然是可以的,只是他也应该作出相应的回报……
听暖阁里,欧阳暖刚刚穿戴好要出去迎客,忽听外面一阵嘈杂的声响,方嬷嬷正要出去看,只听外面传来菖蒲的声音道:“大小姐,老太太身子不适了。”
满屋子的人顿时一惊,欧阳暖皱起眉头,昨天去请安李氏还好好的,今天是欧阳浩的满月宴,怎么就生病了?
屋子里眨眼功夫鸦雀无声,欧阳暖无声地叹了口气。
方嬷嬷疑虑重重:“大小姐,老太太这是……”
欧阳暖道:“我先去看看。”
欧阳暖到了寿安堂,只见张妈妈眼睛通红,似是哭过的模样,心中有些吃惊,张妈妈看到欧阳暖来了,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嘴上急忙道:“大小姐,快去瞧瞧老太太吧。”
“张妈妈,昨天来老太太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儿就病了?”欧阳暖轻声细语,脸上带了一丝焦急。
张妈妈看了一眼周围的丫头妈妈们,长喘了一口气,“早上起来老太太就有些胸口闷,刚才直喊头疼,还说今天是小少爷满月酒,一定要出席,人没走到门口,忽然就昏了过去。王大夫已经请来了,正在给老太太开方子。”
就在这时候,李姨娘突然从里面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着欧阳暖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小姐。”
欧阳暖问道:“祖母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好吗?”
李姨娘道:“老太太缓过气来了,玉梅在旁边伺候着,我正要出去禀报老爷。”
欧阳暖点点头,道:“别急,今天贵客多,爹爹在前厅待客,先看看老太太的情形到底如何再决定,不然惊扰了外头的客人不好。”李姨娘听了点点头,道:“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
一路进了内室,守在老太太身前的玉梅见欧阳暖来了,急忙让出老太太床前的位置,欧阳暖走上前去看,李氏躺在迎枕上,面色苍白,呼吸有些微的急促,欧阳暖不过刚刚走近,李氏已经睁开眼睛,看到她点点头,慢慢地道:“暖儿来了。”
欧阳暖不由自主面带忧虑:“祖母是哪里不舒服?”
李氏声音微弱,“我头晕得很。”说着,欧阳暖看向床边的王大夫,“您看,祖母是怎么了?”
王大夫面露疑虑,道:“从脉象上看倒没有大问题,也许是天气转暖,老太太一时不适应……”他摇摇头,旁边的人听了,心道这是个什么毛病,连大夫都看不出来?
李氏似乎很没力气,坐都坐不起来,她对周围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大小姐说说话。”
李姨娘一愣,不由自主咬紧了嘴唇,轻声道:“我也留下伺候老太太吧!”
李氏看向她,“没事,这里留着暖儿一个人就行了。”
李姨娘目光一闪,这才和众人一起退下,屋子里只留下李氏和欧阳暖,还有老太太的心腹张妈妈。
李氏长出一口气。
欧阳暖道:“祖母身子一向健朗,这一次自然也没有大碍……只要您放宽心,好好养病。”
李氏道:“我知道,这不是寻常的病症,那天煞孤星的命太硬,我恐怕迟早有一天要被他克死。我只是后悔,当初动手的时候没有彻底狠下心来,总觉得孩子没了就行了,却没想到这天煞孤星还是死咬着咱们家不放。”说着淡淡地道,“之前要是能连她一块除掉,也不会有今日。”
欧阳暖低下头,李氏当真恨毒了林氏,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
李氏叹口气,挣扎着拉起欧阳暖的手,哀叹,“我嫁到欧阳家这么多年,一直劳心劳力苦撑着,若是因为这个孩子,欧阳家有了什么损伤……我当愧对你祖父,愧对欧阳家的列祖列宗……”说着说着,她猛地咳嗽了一声,欧阳暖急忙上前用手抚顺她的胸口。
李氏看向欧阳暖,道:“今天这场宴,我是不能参加了,你就和那些夫人说……我身子不适。”
孙子的满月酒,祖母竟然不参加,这样的事情便是全京都也找不出的,岂不是要坐实了欧阳浩天煞孤星的名头,让林氏气断了肚肠?欧阳暖看着李氏,心中为这个幼小的弟弟叹了一口气,忙道:“祖母,您不必担心,安心养病,其他的事不要多想,满月宴自然会顺顺利利的。”
李氏点点头,“暖儿,看着点你娘,别让她闹出什么有损欧阳家名声的事情来。”
一个月来,李氏已经提了多次要将欧阳浩送到庙里去的事情,林氏都借口孩子没满月,身子又柔弱,坚持不肯让任何人动他,这样一来,老太太和林氏的嫌隙自然越来越深,梁子也越结越大了……
女客慢慢都到了,一群服饰华贵的夫人们围着小圆桌,坐着吃茶聊天。小姐们也都找自己熟悉的人聊在一起,场面很是热闹。
欧阳暖上身穿着素色薄纱外衣,领口绣着淡雅的绿萼梅花,里面月白色对襟中衣,下着一袭淡紫色湘水芙蓉裙,头上倭堕髻,耳后明月珠,微微一笑,明媚清爽。这身裙子是李氏特意找一等的绣楼定做,很是精致秀丽,特别在面料、绣花,还有颜色式样上,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