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重华一声轻笑,犀利如钩:“殿下,香雪公主的意义,可不只是个女人而已。”
肖衍当然知道慕红雪的意义,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对欧阳暖产生占有的**,他希望,欧阳暖只属于他,而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不惜用从前最重视的某些东西去换。慕红雪是高昌的公主,娶了她,意味着和高昌结盟,如果是从前,肖衍是绝对不会把这样的机会送给别人,可是今天,只要肖重华点头,他会实践这个诺言。
“重华,我不是在开玩笑,慕红雪是天下第一美人,又是高昌的公主,娶了她以后的好处不用我说你都明白,我只是要你答应——”
“抱歉,我不答应。”
但对于这样的的回答,肖衍整个人几乎变成石塑般,眉端细不可微的一凝。
鎏金炉内的炭火陡的一窜,爆出声响。
肖衍猛然觉得一阵怒火涌上来,用了极大的气力才压抑住哽在心中的怒火。
阳光在肖重华俊美已极的面庞上涂泽深深浅浅的影,没有半点犹豫的,他的唇微微抿出含着深意的笑,只道:“还有什么话说吗?”
肖衍没有想到,慕红雪加上严花蕊,两个美人,背后还携带着绝对不可小觑的政治力量,这样的交易,竟然都换不回一个欧阳暖!他简直是不敢置信!肖重华是疯了不成!
肖衍是这样想的,肖重华也是这样想的,他没有想到,肖衍竟然会为了欧阳暖作出这种决定,把这样的两个人送到自己身边,情愿交换一个对肖衍根本没有多大用处的暖儿,若非从小和肖衍在一块儿,他几乎怀疑眼前这个太子是换了个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肖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顾一切的疯狂因子,更难得的是,他们总是对同样的东西产生执念,譬如肖钦武和燕王,譬如肖重华和肖衍,就像是宿命一样,总是殊途同归,斗个你死我活。
肖衍冷笑一声,看着肖重华已经走到门口,道:“肖重华,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他情愿彻底毁掉欧阳暖,也绝不让肖重华沾染分毫!
林元馨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乘上马车去了自己的别院,不只如此,她快速地命小竹去请欧阳暖来。
等欧阳暖姗姗来迟的时候,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一踏进门,就看到林元馨面色沉沉地坐在椅子上,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欧阳暖晓得她不高兴,遂摒退了众人,亲自端来一杯茶轻声道:“表姐,怎么了……”
林元馨叹了口气:“暖儿,你也太傻了,昨天晚上你这么做,是要和太子彻底翻脸吗?”
欧阳暖深深地吸气,心中却另有一种明澈:“肖衍的性格,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况且,若是一味退让,他只会得寸进尺罢了。”
林元馨小指上戴的金护甲忽然“笃”敲了一下桌面,慢慢道:“眼前是对付过去了,只怕将来还要旧事重提。”
欧阳暖冷笑:“旧事重提?太子真是吃饱了撑的,往别人后院送美人,他是想要送个奸细来吗?”
林元馨冷笑一声,道:“他是为了你。”
欧阳暖紧紧抿着嘴听她说完话,道:“为了我?我可没这么重要……”
林元馨默默思索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头也明白,我看他根本就是还没有断了念头,把严小姐送过去,一则是离间你们夫妻感情,二则也是在明郡王的身边扎下钉子。”
欧阳暖怔怔出了会神,终于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慢慢道:“这颗钉子,他自己亲自来钉上,就不怕反弄伤了手?”
林元馨抑不住心底翻腾的恨意,冷冷一笑,阳光隔着窗纱暖烘烘照在身上,心口却是说不出的寒冷与难过:“他自己做才能放心呢,严小姐不过是块敲门砖,只怕他还有后招。”
欧阳暖想了想,回眸道:“还有后招?”
林元馨怒极反笑:“严家小姐,明郡王摆明了没把她放入眼里,我倒要瞧瞧肖衍还能生出什么事来!”
欧阳暖慢慢摩挲着光洁的茶碗,寻思片刻道:“我瞧着,还有一位大美人在那儿,就看太子舍不舍得了。”
林元馨皱眉,“香雪公主……这不可能吧,肖衍是很看重高昌的,要让他把公主都拿出来做礼物,除非是疯了。”顿了顿又嘱咐:“不过,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送走了林元馨,燕王府的马车在半个时辰后才出了门,可是走不过一个时辰,就被人拦住了,红玉掀开帘子,这时,一名护卫走到欧阳暖身边,说道:“郡王妃,太子有请。”
燕王府的护卫都在后头跟着,隐隐对这名护卫虎视眈眈,但他却是半点也不畏惧似的。欧阳暖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肖衍做不出什么来,便慢慢下了马车,吩咐他们稍候片刻。
进了凉亭,欧阳暖一眼便看到了亭中的肖衍。他身上的太子袍,在阳光下有种灿金色的流光,格外地引人注目,仿佛在彰显着身份的与众不同。
旁边的人悄悄退下,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中。
欧阳暖微笑,“看来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我和表姐的事!”
肖衍叹一口气,走出亭,俊朗的面容带了一丝叹息:“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一个月总有两三天不在府里,自然会有人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告诉我。”
欧阳暖看着不远处的马车:“不知太子有何事?如果没什么事,我得回去了!”
欧阳暖看着自己的眼神,掩不住那种淡淡的厌恶,想起她看着肖重华时的柔情,肖衍心中涌起一种无法抑制的酸意。他冷笑两声,“你说,若是我将香雪公主送给肖重华,他会如何?她可不是严花蕊,她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容貌才华身份都远超过你,你说,肖重华会作何抉择?”
欧阳暖想了想,突然笑了:“殿下,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挑拨我们夫妻感情,叫我们分开?还是为了让我痛苦难过?”
肖衍冷笑:“你说呢?上次你曾经对我说,只要得到一次我就会放手,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可我现在却依旧没办法忘记你,在我痛苦的时候,怎么能让你们幸福?”
听听这强盗的逻辑,大概只有肖家人才能说得出这种自私自利的话来。欧阳暖勾起唇角,道:“纵然你让别人成为了肖重华的侧妃,又能得到什么?”
“侧妃?严花蕊或许只能做个侧妃,可慕红雪呢?她可是高昌公主,你这个正妃都得给她挪地方,就算是大公主出面,你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变成一个平妻!”
平妻?欧阳暖心中冷笑,肖重华要敢娶慕红雪进门,她立刻就离开,她绝对不会容忍丈夫的身边出现一个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女人,这是她的底线,任何人也不能触犯!
“怎么,你怕了吗?你怕慕红雪夺走明郡王的心?”
欧阳暖轻笑一声:“太子,慕红雪对你可是很重要的,你真的舍得?”
肖衍面部的线条绷得紧紧的,眸中好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为了你,没有什么舍不得!”
“肖衍,”欧阳暖迎上他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肖重华绝不会娶慕红雪,若是他娶了她,我立刻离开燕王府,到时候不光他再也找不到我,连你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的双眼亮如星辰,其中所透出的坚定与信心,让此时的她看上去无比美丽。
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斩钉截铁,甚至是一种坚不可摧的默契。
肖重华同样这样说,没有一丝犹豫的。
看着眼前的欧阳暖,肖衍的心一阵酸痛。
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好,既然你对他如此有信心,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欧阳暖一把甩开他的手,淡淡道:“殿下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欧阳暖,你和林元馨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么?”她刚走了几步,肖衍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
欧阳暖止住了步子,只觉得一股寒凉之气慢慢升上来,他察觉到了什么,又在怀疑些什么?
“周芝兰也怀孕了,若她这一次生个儿子,你说会对盛儿有什么影响呢?”
欧阳暖皱起眉,从盛儿出生开始,肖衍对他就是不冷不热的,盛儿是他的长子,可他对盛儿,还不如对周芷君留下的女孩儿疼爱。凡事总有理由。子嗣关乎皇家根本。若是说肖衍不想要儿子,那简直可以说是滑天下之大稽。除非他是疯了,不然是断不可能有这种想法。那么,为什么呢?欧阳暖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除非肖衍一直防备着盛儿!不,应该说他其实并不是针对这个孩子,而是防备着表姐和镇国侯府!这事越是细想,欧阳暖越是觉得如此。肖衍一直防备着表姐,欧阳暖不会忘记肖衍的性格,他要求一切都让他安心,如果盛儿没有威胁到他的地位,不会成为他登上帝业的阻碍,那他自然不会怠慢了这个孩子,可若是镇国侯府有了别的念头,比如扶持盛儿登基之类的想法,那他必然会在开局之前除掉自己的儿子!
“你最好劝劝你的表姐,让她不要忘记,她先是我的侧妃,然后才是盛儿的母亲,而这一切都是我给她的,不要妄图摆脱我的掌控!”肖衍的声音冰冷,欧阳暖的脚步缓了缓,随即更快地走了出去。
这个男人,只要谁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他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真是可怕!可欧阳暖不明白,既然他这样想要那个位置,就该远离自己,拉拢肖重华,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树立燕王府这样一个敌人吗?这不是和他牢牢掌控最高权力的愿望相违背吗?
回到燕王府后,欧阳暖想的脑壳疼,索性躺着不去想这个问题了,反正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出什么名堂。肖衍这种人的心思太难猜,也根本猜不透,干脆不理就好了。
她这里歪在床上休息,肖重华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仔细瞧了瞧她的面色:“酒醉还没醒?”
“没有,”她险些说出自己没喝醉,想了想,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若是承认自己没喝醉,岂不是要告诉他昨天是在装醉的话,他岂肯善罢甘休?
他见她真的没事,索性也脱了靴子跑到她身旁躺着,她惊讶:“你做什么?”
“午睡!”他回眼看她,往她边上一躺:“昨天晚上喝多了,我也头晕。”
她要起身:“那你睡吧,我起来了。”他眼也不睁,伸手勾住她,“你别乱动了,陪我睡一会儿。”
欧阳暖瞅着他的面容,仿佛他还瘦了些许,一时看着看着,却觉得心里有一种揪揪的感觉又上涌。人家都羡慕王侯富贵之家,却不知道要付出比旁人多出多少的辛劳,除非肖重华放下肩头的担子,否则,他这一辈子都比任何人要劳碌。
她想了想,突然道:“你曾经说过,有一天要卸下这些责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