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讲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冯云山头脑中一阵阵昏晕,他再也听不清王烈说些什么。其实,对于这些俗语。常言,古人云,他不比王烈懂得少,何需这贪官卖弄。
看看冯云山头上冷汗直冒,惨白的脸上,屡露痛苦之色,王烈这才打住话头,摊开结案公文宣读起来。
“在押人冯云山系广东花县人,无籍游荡流落到此,谋得教师之职,并无为匪不法情事,应即递籍管束。”
宣毕退堂,王烈派两个解差押送冯云山回广东原籍。
出了牢笼,冯云山身体恢复较快,吃几餐饱饭;看一路山水,心情舒畅多了。
两个解差也是贫苦出身,一路同吃同住和冯云山混熟了,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冯云山摊心置腹地说:“二位给官府听差,整日东奔西跑,也难养家糊口,不如随我到紫荆山去,和弟兄们一起创建小天堂。”
两位解差表示同意,三人转道紫荆山。
冯云山平安回到紫荆山,他又产生出一种鱼归大海,鸟归山林的感觉,这个山峦起伏,方圆百里的紫荆山;这个有着像杨秀清。肖朝贵。林凤祥。李开芳等数千会众的紫荆山,是他事业的起点,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冯云山等三人经进山的交通要道,到达大冲时,看到四处张贴着大湟江巡检司关于禁止聚众拜会,不准收留外乡人的公文,冯云山感到这些条文正是针对自己来的。他虽然觉得自己的拜会活动给大冲曾开俊家带来了许多危险和麻烦,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迈向了曾开俊家。
从去年冬天被捕入狱,到现在放出来,将近一年时间没有看到这个他在广西的“家”了,看到曾家院子,他感到了家的温暖和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
曾玉珍还守着那杂货店。他一眼看到了冯云山,忙出门迎上去:“冯先生,您终于获得自由了,恭喜,恭喜。”
曾玉珍向里屋喊道:“阿爸,冯先生回来了。”
曾开俊表情复杂地从里屋走出,他吞吞吐吐地说:“冯先生,不是我不肯收留你。官府公文都已贴到我家门口了,不准收留外乡人。你,你还是到别处高就吧。”
冯云山微笑着真情地说:“开俊大哥,我知道,从印发拜会传单,砸毁庙内祖像开始,就把您也带入了一种危险境地,您所受到的恐吓。谩骂。殴打都是因我而起,在此我向您表示歉意!我感谢您对我的善良。宽容和厚待,我将铭记您对我的恩情。”
曾开俊低下头:“这些你都别说了。你走吧,我们家再不需要家庭教师。”
曾玉珍说:“冯先生,王巡检总说我爸窝藏贼匪,差点用刀杀了我爸。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呀!”
冯云山笑道:“我此来只是想看看你们,看看我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因为我对这里有感情。既然会给你们带来危险和麻烦,那我走吧。我只想说:我真的感谢你们。”
冯云山正要转身离去,曾玉璟从里面冲了出来:“冯先生别走,我们需要你。”
曾玉璟抱住冯云山腰部,伤心落泪:“冯先生,你刚从牢里出来,现在又到哪里去呢?就在我家住下吧!”
冯云山说:“你家已很不安全,我必须到深山里去找我众多弟兄,我也很想念他们。”
曾玉璟自告奋勇:“我给你带路,首先去找我舅舅。”
鹏隘山新村南面山坡上,一群羊正在吃草,杨辅清慢慢甩着牧羊鞭放羊。
“小舅舅,冯先生回来了!”曾玉璟远远喊道。
冯云山跑上去,杨辅清迎过来,俩人高兴得挽住对方转了个圈。
杨辅清直话直说:“你出来了就好!我哥真急坏了!洪先生到广州去说找洋牧师营救你,可至今没有音信。要不是我哥发动会众捐钱,通过王文书贿赂县令,冯先生恐怕还在牢里。”
冯云山紧握杨辅清双手:“感谢你哥!感谢各位弟兄!”
杨辅清把他们带到了杨秀清家。肖朝贵。林凤祥。李开芳等人也闻讯赶来,十几人说说笑笑,真是开心。
杨秀清杀了一头羊款待大家,迎接冯云山平安归来。
在欢庆筵席上,冯云山突然泪如雨下。肖朝贵好生奇怪:“冯先生出狱理应高兴,为何反倒落泪?”
冯云山语气悲伤:“在此欢欣鼓舞,庆祝团聚之时,我更加想念起卢六兄弟”说到此处他声音哽咽,停顿片刻他突然昂起头来,提高嗓门道:“官绅竟敢草菅人命,真是暗无天日,我们应当起来杀妖。”
杨秀清可没有冯云山那么情绪激昂,他较理智地说:“杀妖为时尚早,先请冯先生听听近一年来的拜会风波吧。”
接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道明了一些情况。
杨秀清使用降僮术代天父传言一事,让冯云山十分震惊。
冯云山知道:出于对敌斗争需要,杨秀清不得已这么做了,而且安定了人心,取得了良好效果,对此是无可指责的。问题是:杨秀清既有至高无上的代天父传言权,那洪秀全。冯云山的权威又将置于何地呢?
冯云山感到尴尬,回紫荆山只呆了两天就启程东下,回广东去找洪秀全。
紫荆山拜会工作,仍然只能由杨秀清。肖朝贵暂时负责。
又是一个礼拜日,会众们陆续到达会场,祈祷完毕,杨秀清大声道:“弟兄们,王作新不甘失败,加紧扩充团丁,以罗氏兄弟为团练头目,企图用武力阻我拜会,大家说怎么办?”
杨秀清话音刚落,突一人宣称天兄耶稣下凡附体,代天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