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道:“这九江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处在鄂赣皖三省交界地,处在长江、鄱阳湖傍,林启荣驻守它九江就成了粤匪桥头堡。不收复它我军就无法顺利东进。”
罗泽南伤口刚好就参加了这次会议,他无可奈何,道:“谁不想拔掉这颗钉子呢?我是最先攻打九江城的,手下都司、营官都死了好几个。这林启荣也很会用兵啊!”
曾国藩认个死理:“再难也得打,我看前几天之所以攻打失败,是因为只集中在西门一处。我们能不能换一个思路,采取四面攻城,让他顾此失彼。”
主帅下了命令谁也不敢违抗,第二天上午,湘军分四路攻打九江城,塔齐布部打西门;胡林翼部打南门;罗泽南部打东门;新到之王国才部由长江登陆攻北面九华门。
这时候林启荣来个老虎不出洞,坐地为王,利用九江城墙高大和坚固工事,用大炮轰击湘军官兵,湘军阵亡了参将童添云以下官兵数百人。湘军四面攻城也告失败。
曾国藩冷静下来一想,这样攻城也不是个办法。虽然湘军官兵都训练有素,不怕伤亡,但就这样用血肉之躯去迎接敌人炮火,那傻子才会这样干。如果自己伤亡一个能消灭敌人十个那还划算,可是九江城墙高大,敌人在高处打炮,湘军冲锋时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纵有浑身武艺也派不上用场,总不能对着壕沟、木栏、城墙去乱砍一气吧。
曾国藩于是只留王国才一军在北面骚扰九江,而命令罗泽南、胡林翼去打湖口对岸的梅家洲。王国才部在北面攻打城门几次,双方互有伤亡,参将恒泰被炮火打伤面部和肢体,只得回去养伤。此时的湘军对九江城形成不了重大威胁。
由安庆进驻湖口主持军务的石达开,即刻命令罗大纲增援梅家洲。梅家洲的防御工事较为坚固,罗泽南、胡林翼几次攻打,罗大纲部奋起还击,双方互有伤亡,梅家洲仍然在太平军掌控之中。
彭玉麟后来也率水师向湖口发动过几次进攻,同样互有伤亡没有能打下湖口。湘军进入江西以后,战事很不顺利,分别几次攻打九江、湖口、梅家洲都以失败告终,共阵亡参将、都司、营官多名,死伤兵勇超过一千。进入一八五五年,湘军就进入了一个不胜的怪圈。
湘军练成后本以玩命不怕死而着名,但他们在湖口见证了太平军更不怕死的一面。石达开到湖口督师以后,用杉木建造了一条长数十丈的大木排,用铁链拉紧固定,横挡在鄱阳湖入长江的瓶颈湖口,以阻隔湘军水师来往于江湖之间,把湘军水师分割为江湖两地,让湘军调动不灵。
大木排犹如一个固定的阵地,上面架有几门大炮,备有火药库,设有一个高达丈余的望楼,哨兵日夜轮换,随时报告江湖两边的敌情,且又有水师陆军配合,湘军数次攻打均以败退而回。这个大木排无疑大大影响了湘军的军事行动,让曾国藩大为恼火。
曾国藩又为此召开了军事会议,他总结上几次攻打失败的教训:“大木排用铁链固定,有大炮轰我水师,又有其他贼军保护,我们很难摧毁它。但它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大木排上有一个火药库。我水师若能用大炮击中这个火药库,就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八五五年一月二十三日,彭玉麟、肖捷三带水师用大炮轰击大木排,其中有一发炮弹果然打中火药库。当即响如巨雷,火星四射,望楼、炮座凡是有木质的地方都被引燃,烈焰腾腾,无法扑救,江湖两面均有敌船来攻,望楼上的天兵仍然在火光中坚持开炮,还击湘军水师并给敌人造成伤亡。直到大火烧断木柱,望楼倒塌,开炮兵士才跳入火中**而死。
这种饱受烈火烧烤,仍然坚持战斗,最后视死如归的大无畏场景,恰恰被许多湘军官兵亲眼目睹,一向标榜自己不怕伤亡的湘军官兵,看到对方如此英勇,真是自愧不如。这一仗湘军仅仅是烧毁了敌人的大望楼和炮座架,大木排整体泡在水中,并没有被烧毁。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战例,表明湘军为什么战事不顺的原因。石达开为了阻断湘军在长江与鄱阳湖之间的来往,又在瓶颈处堆石沉船,仅在西面挨近梅家洲处留一航道,再用竹篾缆绳横拉把关。自己人通过放下缆绳,湘军来时又拉起缆绳。
同时石达开模仿湘军战船的模式,在安徽、江西赶制了几十艘战船,炮火有所增强。他的那种麻雀战、惊心战也还在继续。时不时派出几十艘小船顺流而下,夜袭彭玉麟水师,搅得他们吃不好、睡不好、休息不好,有效地消耗敌人精力,使他们始终处在一种草木皆兵,精神紧张的状态。
水面作战总体湘军损失多于天兵,太平军已渐渐夺回水师优势。这对于曾国藩是个不祥之兆,湘潭、田家镇大捷主要归功于水师火攻,现在水师总是吃败仗,湘军就好比飞鸟折断了一个翅膀,他们在鄱阳湖的上空还能飞多高呢?曾国藩明知打不赢也不愿意撤退,他一再告诫部下坚持忍耐,他大概还说了一句坚持就是胜利之类的话。
在鄱阳湖这个大赌桌上,曾国藩的手性始终不见好转,水师吃败仗的记录还在继续。一八五五年一月二十九日,水师营官肖捷三、段莹器、孙昌国等率大小战船一百几十条,配合陆军进攻梅家洲。那天又刮起西南风,湘军由上游而下,顺风发射火箭,烧毁太平军船只几十艘。
肖捷三得意忘形,没有考虑退路,指挥船队深入到鄱阳湖区,企图扩大胜利。
石达开见湘军水师轻敌,决定来一个各个击破。命令部队迅速堵上湘军刚刚攻破的缺口,搭浮桥两座封锁湖面,不让肖捷三水师退入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