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广富别看人粗,心眼很细。他在灶膛烧火,经常弄一些吃的,在后面独自享受。烧个土豆红薯是常事,用饭盆煮个鸡蛋鸭蛋也方便,真是嘴馋的时候,他到营房外面的庄稼地,逮一些青蛙老鼠长虫,撒上油盐佐料,用蓖麻叶淤泥一裹,加工出诱人的美味。这些事儿他只做不说,不要说连长,炊事班长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从首长到食堂四处踅摸的眼神中看到,他就有点受不住了。那天晚饭后,邢广富把首长叫进炊事班后面的灶膛间,变魔术似的,从里面掏出一条狗腿。掰开裹着的淤泥和树叶,香味和热气儿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首长说:“狗肉,真香。你从哪弄来的?”首长怕邢广富去村里偷老百姓的东西。
邢广富说:“老乡送的。”
首长问:“真的吗?”
邢广富含不含糊的回答:“真的,是老乡送的。他家里盖房子,需要很多炉灰渣,我们几个连的炊事员,把烧出来的煤灰攒起来给他。他家杀了一条狗犒劳我们几个,给我送了一条狗腿。”
首长没有客气,一边吃一边和邢广富聊天。首长说:“你们连长指导员真是榆木疙瘩,我刚来肚里不缺油水,他非弄那么多好吃的。我说不吃,连续几天不见油腥,饿的现在是前心贴后心,真想逮住自己的屁股咬一口,解解馋。”
邢广富跟着傻笑。两个人边吃边聊,当首长得知邢广富要退伍回去,很是吃惊。“你干的不错,为啥要走?”
邢广富:“没有办法,首长。现在部队提干越来越少,一个团几个名额,哪能轮到我。想转志愿兵吧,政策一会儿一变。去年吃香的是后勤人员,几年要先保留战斗骨干。我们连队今年恐怕连文书都留不住,那有我的事儿。”
首长很平静的说:“安心干工作,其他你别管了。”
邢广富半信半疑:“这事儿是团党委定的,营里都做不了主。你能弄来指标,你多大的官,你不是师长吧。”
首长笑一笑:“小伙子,你们师长是我以前的警卫员。”
邢广富惊的张大了嘴,可他愣是没有理出首长是多大的官。首长在连队住了半个月回北京了,邢广富等了几天也没有见动静,直后悔那条狗腿白让他吃了,要是送给连长指导员,说不定还能帮自己说几句话,还有点希望。
到了年底,邢广富退伍回家。家里张罗给他定亲成家。媒人介绍几个姑娘,人家看他是个退伍兵,没钱也没工作,提的条件五花八门,目的是想推掉这门婚事儿。有个离婚带孩子的娘们儿同意和他结婚成家,除了提出带孩子过门,还要他新盖几间房子,置办好家具才行。把邢广富难的要跳江自杀。
那天,满脸沮丧的邢广富接到连队一封加急电报:“速归队。”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运气来了。
他走后不久,军区直接下来一个戴帽提干名额。归队后邢广富才知道,首长是军区司令员,那时候没有军衔看不出来,今天看就是很大的官。人都说,邢广富真会送礼,有懒福,一条狗腿换回来一个排级军官,一个美好前途。
邢广富这几天正在琢磨,要不要去找一下首长。让他给提职,尽快把老婆随军过来。他知道,在连队论资排辈,十年内老婆也难随军。连长、副指导员的老婆都是农村的,他们也在琢磨尽快随军的事儿。
邢广富到固城集镇上买了几斤小米,花生,还买辆两只活鸡。他琢磨,先送妻子到北京,送她转车后,顺路去首长家一趟。
送他们夫妻依然是连队的毛驴车,赶车的人是三斗。这是邢广富故意安排的。现在三斗已经成了他的心腹。赵云芝一直在他耳边念叨三斗和梅香的好处。邢广富对他们也有好感,有好事儿当然交给自己的人最放心。
邢广富问:“三斗,你在战斗班呆着,感觉怎么样?”
三斗苦笑道:“我是啥都不会,整天混日子。”
赵云芝道:“广富,三斗这个兵不错,就是没文化,我看到你们后勤挺好的。”
邢广富说:“等我送你嫂子回来,和连长说,你去菜地种菜算了。”
三斗一听来了精神:“中,这个活儿我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