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平回过头来:“你小子又犯瘾了。走吧,卷棵炮筒去。”
索继海噌烟抽是出了名的。他衣兜里有火机,很少装烟。看到连队有人抽烟,索继海立马拿出火机,不停的打火。对方看到,主动会掏出一棵。有人不开眼,索继海厚着脸皮伸出手:“来棵烟抽。”对方看看,心里不情愿,也不好驳面子。
索继海想抽烟,便去其他班里转,看到有人在,坐下来山南海北和人吹牛聊天。索继海会吹牛,说北京故宫长城十三陵的事儿,很有滋味儿。他讲故事,兵们爱听。只要连队不搞学习训练,他能和你侃一天。当然,你必须及时上烟,没有烟抽,不到三分钟他准会离开。兵们知道六班长的毛病,有烟的时候也不小气,到了月底衣兜见底的时候,都要躲着他。
索继海平时不抽卷烟,真到噌不到烟抽,只能去黄宗平那里,卷一棵大拇哥粗细的炮筒,古巴的雪茄一样,让他过足瘾。
刘宏伟正在给牛生命的对象写信。牛生命刚回家认识一个民办教师,是高中生。姑娘找个军人做男友,很动感情,浪漫多情,坚持每周一封情书。这可苦了刘宏伟,每周都要帮牛生命念一封信,写一封信,一点不敢马虎。上次写信时“吻”字多写了一笔,姑娘来信多写了三页纸,引经据典,非要追问谁是“第三者”。刘宏伟又多写了四页纸,反复解释是笔误,才算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拉。
黄宗平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丝,顺手从床头挎包里出处半截报纸。撕下三指宽一条,准备卷烟。索继海看到刘宏伟写信的稿纸:“别用报纸了,老黄。我看小刘写信的稿纸又白又干净,撕下一条卷烟挺好。”
刘宏伟急忙把稿纸抱住:“这是牛班长到团政治处机关要了几张信纸,给她对象写情书显摆哪,可不能被你们当烟纸烧了。”刘宏伟给他们两个老兵看,稿纸眉头印着”步兵第三三九团政治处信笺”字样。
韩振山过来了,掏出两颗三五烟。黄宗平没接,索继海索性全接到手里。一棵叼嘴上,一棵夹在耳朵上。
“你们两个知道吗,部队不去南方,要去白洋淀生产去了。”索继海坐下来,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搞农业生产有啥好玩的。我家在农村,犁耧锄耙,都不是人干的活儿。”刘宏伟笑道。
“要么说你是新兵蛋子,这事儿看出来了。老兵谁不想外出,在营房呆久了,心烦意乱。到外面吸收一下新鲜空气,哪怕是打仗我也愿意走。连队连续三年没有外出执行任务,快要把兵憋死了。”索继海几口抽完了纸烟,接过黄宗平递过来的炮筒,又抽了一口浓烟,屋里顿时失火一般。
“搞农业生产,在野战部队是很正常的事儿。我们部队训练任务重,下拨经费少,靠自己搞生产经营贴补一下经费开支。师团部队在白洋淀有农场,每年抽调一些营属机炮连队搞生产。那些步兵连队很少抽调出来,尤其是先进连队,更舍不得让他们去搞生产。他们的训练任务很重,耽搁不起。”黄宗平介绍道。
“你们没有去过白洋淀,我和老黄去过。你们知道白洋淀三大怪吗?”刘宏伟和韩振山摇摇头。
索继海找到了兴奋点:“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叼着旱烟袋,生个孩子挂起来。”他抽完第一颗炮筒,从耳朵上取下第二棵三五,闻了闻,又放回原地。接过黄宗平递来的炮筒子,点上:“小刘你不抽烟的人,到了白洋淀可混不出来。那里男女老少都会抽烟,你去老百姓家里,人家敬烟你不抽,人家看不起。你敬烟不敬女主人,人家不高兴。”
“现在那里的小姑娘不抽旱烟袋了,腰包里一律装的驰鹿,打火机都是进口的,牛气的很。”
看韩振山外出打水的功夫,黄宗平悄声说道:“老六,你不要老扯闲篇,你得给我帮个忙。马上连队要发展党员了,我们小刘不错,我推荐你当他的第一入党介绍人?”
索继海声音马上也低了下来:“行啊,这事儿我乐意干,我是支部委员。不过,加入组织的事儿,不是靠介绍人一个人能完成的,主要靠个人努力。我说小刘这个人,平时各项工作表现不错,就是不会团结人。”
黄宗平道:“我们小刘是内秀,心里装着万里江山。不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人好秉性,好品德,只是不会表达出来,是个好苗子,关键需要老索你这样的热心通知帮助才行。”
“我是想帮助他,自己也要上道才行。在连队,一百多好人,工作干的差不多,思想境界一般高,都想入党立功,为啥有的人很容易,有点人难于上青天。我和你说实话,点拨你一下,关键是看你会不会和干部骨干沟通。能不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啥是沟通,不就是平日嘴甜一点,手勤快一点。就说抽烟这事儿,你不抽烟,可以买一盒装在衣袋里,看到干部骨干,掏出来意思意思,投票的时候,票数就上去了。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天天给我烟抽,支部会上我好意思说你的坏话吗?”
“我也不会那样拍马匹,党也入了,功也立了,班长也当了。”黄宗平想纠正索继海,不让他太出圈子。
“你那个时候人思想单纯,只看你训练成绩,现在的人多复杂啊。”索继海没有转过味来。
“还是要老老实实做人,搞好军事训练,靠耍小聪明成不了大事儿。”黄宗平道。
“我说老黄,你不信是吧。我把话撂这儿了,你那一套过时了,只要你不去和班长骨干套近乎,拍马屁,你们小刘入党问题,猴年马月也解决不了,信不信?”
黄宗平看索继海出了圈子,赶紧下了逐客令。“老索,刚才指导员叫我和刘宏伟同志谈谈心,你看?”
索继海悻悻走了。
“别停他胡咧咧,他是想白抽你的烟。”黄宗平对索继海不满的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