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姑娘俺三斗看不上,他看上何支书家的梅香了,想让你去说个媒。”金格露出习惯性的巴结讨好的神色。
“中,我看也合适,明天我去他家,探探底儿去。”
张永聚对青年男女是不是合适说媒订婚很有感觉。只要说出男女双方基本条件,他马上就能知道这个媒的成功率有多高,决定他是否出马牵线。金格说儿子考上军校,毕业就是团长,托他去何支书家说媒,他心里顿时生出一阵狂喜:“这事儿有谱。”
第二天一大早,张永聚扛起粪萝头去了何庄村,走到何支书家大院门口,对着里面高喊几声:“有人没,开开门。”张永聚底气很足。
里面是几声狗叫,接着是鸡鸣羊叫。何梅香从里面开了门。“永聚叔,这么早来有事儿吗?”
张永聚说:“赵找你大爷喝酒,快点给我买肉买酒去。”
何梅香也是刚起床,没有顾上洗漱。她笑道:“大清早你要酒喝,估计难随你的心意。”
张永聚进了院子,看到何支书头上戴了一顶新军帽。在屋里看报纸,带红字的《人民日报》,有领导人大头像,感觉一定有啥大事儿发生,何支书依然用眼镜框上的余光看了张永聚一眼,继续读报。
“张永聚,今天我们河庄没有酒席吧。”
“到你家来,你准备酒肉不一样喝。”张永聚底气儿很足,跟支书说话没有了低三下四。
“我凭什么请你喝酒,找个理由先。”何支书看着报纸,意思是我很忙,没事儿别扯蛋。
“我来给你家四妮儿保媒来了,保你满意。”张永聚终于亮出底牌。
“谁家的孩子?”何支书稳于泰山。他看着梅香,示意张永聚低声。他怕闺女不高兴,又和他吵架。现在,他何支书真是怕了这个老生闺女了。
“前刘庄村金格的三儿子,昨天探家回来了。何支书,那个三斗可不得了,考上了军校,毕业就能当团长。当了团长骑洋马,跨盒子炮,后面跟着勤务兵,跟当年的胡萝头一样。这不正是你做梦都想要的。”
何支书将报纸扔到一边,对张永聚一个微笑。张永聚脑袋法律懵。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看到何支书对他有了笑容,彩票中奖一样难得。
“真的假的,那个孩子能上军校,他认的字炒炒拌拌做成饭,他自己也吃不饱。”
何支书转头问屋外的梅香:“那个三斗是不是上军校,你知道吗?”
何梅香道:“是上军校了,听他说他工作干的好成了先进典型,部队保送上的军校。”
“这么大的事儿,我咋能不知道。这下好了,我们大队终于出了一个军官,我这当支书的脸上有光,出去有面子。”
“他要当了你的女婿,你脸上更有面子。”张永聚不失时机的垫上话。
支书沉吟片刻,道:“张永聚,我今天请你喝酒,你把这个事儿办好。办好以后还要请你。”
何梅香炒了六个鸡蛋,炸了一盘花生米,拌个黄瓜和芹菜,端了上来。何支书道:“妮儿,让你妈杀个小鸡儿,给你永聚叔炖炖吃。”
“来不及吧了。杀鸡褪毛忙活半天,到上午也出不了锅。”梅香妈闻听要她杀鸡,她是一百个不情愿。那些母鸡要下蛋,公鸡只有一只,杀了太可惜,心不忍。
梅香说:“我到村头雷家,看他们家有熟食没有,买二斤不行吗?”雷家开汤锅,专门做宰牛杀猪的生意。何支书点头应允。梅香骑上车出了门。
梅香招待张永聚这么热情,她心里有小九九。上次登门提亲记忆犹新,她还以为张永聚是给刘宏伟重新提亲来了。毕竟,刘宏伟和张永聚有那一层亲戚,这事儿不能胡来。梅香做着饭,一直琢磨该如何扯出来这根话秧子。厨房离堂屋太远,大爷和张永聚说的啥,也听不清。待她买好熟食端上桌,何支书和张永聚已经喝的说胡话了。
“俺梅香懂事儿吧,你一来,赶紧炒菜做饭,有好吃的给你端上来。是不是?”
“是。我心里明白。我心里有闺女,有好媒茬没有忘她,马上过来提亲,我对得起你吧,何支书。”
“中。这几年也算对得起我的一片苦心。这么多年,你东游西逛,不参加生产队劳动,你们队长张孬货天天来我这里告你的状,要大队收拾你,被我压住了。要不,早把你送到五七干校了,你还能活这么滋润,做梦吧。”
“我知道支书对我好,我给梅香找个好婆家,算是报你的恩,还你的情,中不中?”
“中,你看着办吧,我就托付给你了。”
梅香端着一盘调好的熟食,看他们两个谈的挺热乎,问道:“大爷,叔,你慢点吃,我下地干活去了。”
何支书一拍大腿,喊道:“妮儿,你好运气来了,还不给你叔端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