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道:“我这一辆车买两年多,跑了不到五万公里,35万买的,现在怎么也卖30万,你是不是还要找我钱哪?”
曹豹子笑道:“找你钱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是嫌亏现在给我钱,欠多少给多少,我不要车不沾你的便宜。”
“你明知我没有钱,成心难为我不是?”
“你给我钱不会难为你,我也不要车不占你的便宜。”
金龙一把将车钥匙扔给了曹豹子:“车开走,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不共事儿。”
曹豹子道:“不共事儿就不共事儿,我还怕你了不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也别给我装神弄鬼的,凭你这三千万的欠款,别说你这一辈子,加上你儿孙三辈子也还不完的债,我劝你一句,以后把头低下来,别在人前装叉了。”说完开车走了。
今天来要账的人更损。这是一个卖地板砖的山东老板,姓陈。
陈老板身后跟着几个妇女孩子,个个披麻带孝,哭天喊地的在公司门口叫唤。带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是河南南阳一个乡村豫剧团的大花脸,擅长演的角色是包公,人称“唱死爹”。
人长的黑粗滚圆,嗓子高亢洪亮。近几年农村剧团逐步萧条,演员们在家没戏唱,没有了生存的基础,只好出来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可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平时在家也没有干过农活儿,有技术的不会干,出力流汗的活儿不愿意干,高不成低不就,生活很艰难。
这个女花脸偶然之中得到灵感,带着一帮打工的妇女孩子成立一个要债公司,主要就是替人要债,有时候也替家里有丧事儿的人家哭丧。女人嗓门亮,能哭会喊善编词儿,讨债效果出奇的好。今天他被陈老板雇佣,也不管老乡不老乡,给钱就卖命的哭喊。
“曹金龙啊,你心太黑,人太坏,买了我的东西不还债。害的我一家老少吃不上馍,吃不上菜,公司倒闭没买卖。孩子不读书,老婆被拐卖,家中父母没钱治病要进棺材。你伤天害理心已坏,今天我要惩恶扬善除祸害。衙役们,来啊,给我抬出虎头铡来,呀呀呀。”
这场面让人哭笑不得。二歪出来相劝,说的吐沫星子四溅,这帮人就是不退。丽丽走过来,对那位黑脸包公说道:“你瞎唱什么,谁坏谁心黑啊。我们不是被人骗了吗,这么多年少过你们的钱吗?”
陈老板道:“你们被人骗不骗的,与我啥关系啊,我也没有骗你们。我要的是我的钱,好几百万块钱的东西,你们这样连本带利的都给我卷走了,坑死我了。 我还欠着人家厂家啊,人家也在逼我,我也不会生钱,也不会抢劫啊。”
丽丽道:“稍等几天,我们公司好转了,挣了钱先还给你们不行吗?现在没有钱,你就是在这儿把人哭死闹死也没有钱啊。”
“没有钱你们做什么生意,没有钱你们还在这里开着公司。你还说没有钱,每天大包小包的买菜卖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全家都在挨饿,你们于心何忍哪?”
“我们那里大包小包买大鱼大肉了?”丽丽急忙辩解。
陈老板走过来,一把夺过丽丽手上的包:“这不是吗,你这不是吗?”
陈老板把丽丽的包打开,里面的菜帮菜叶和土豆萝卜的滚了一地。看到这些,院子里的男男女女一片沉寂。陈老板一看扭头走了。
金龙就在办公室里,一直没有吭声。待院子里没有了动静,走了出来,搂着丽丽回到屋里,倒上一杯水递过去。两个人没有说话,一直静静的站着。
“老婆,苦了你了,我想着要给你好日子过的,没有想到让你受这个罪。”金龙低着头,轻声说道。
“没事儿。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是赢家,不遇到点嗑嗑碰碰的。”
“可是啊,不知道这个日子何时是个头是个尾?”
“金龙,你不能这么绝望这样倒下,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你哪。你躺下把大家都害了。只要你能挺着,我们就会有希望翻身。”
“我们是挨过饿,受过 罪的人,这点苦不算什么。我们只是又回到了刚来京城那个时期的起点,我们从头再来就是。只是亏了你了,跟着我受这个罪。”
“我是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走。我是你老婆,就不要区分河南京城了。要饭我和你去,绝无怨言。”
曹宏志和肖春花从河南来了。金龙去西客站接站的时候,看到父母一人背一个麻袋,就问:“你们这是背的什么东西,这么沉?”
肖春花说:“馍,都是白面馍。我和你爸做了十多锅才把两个麻袋装满,这回够你们吃上半个月了。””
“馒头京城多的是,这么远背它干嘛?”
母亲道:“京城的馍多贵啊,还要钱买。我们家里六亩多地打了几千斤麦子。我和你大爷商量好了,每个月给你们送一次馒头,不用花钱买了,省点钱还债。”
金龙笑道:“妈,你没有算一算你和我大爷来回的车票多少钱,这些钱在京城能买多少馒头啊”
母亲笑道:“真是,这车票钱没有算进去。看来还是在京城买着吃合算,明天回家把粮食都卖了,把钱拿过来给你们还债。”
金龙笑道:“好。能卖的都卖了,不回去了就在京城生活吧,我养你们还是没有问题。”
曹宏志道:“我们的儿子长大成人了,是个天塌下来也压不跨的大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