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看你有没有本……”

一个“事”字未出口，忽听“铮”的一声，桑宝宝已拨弦弹奏琴曲。丁字裤连人带马，顿时如无头苍蝇般，在原地转来转去。

两人打斗的对面，武心蝶正翘首观望，隐隐听到一丝龙吟声。

“耶？他怎么在哪里瞎转，他瞎转啥？”

“大哥，他没指望了。”

成大器叹口气，说道，“桑宝宝现在弹奏的曲子，叫‘阳关三叠’。这个曲子弹奏起来，能令人心神错乱，神识尽丧，不辨南北。下一曲应该是弹‘乌夜啼’，这首曲子的调儿非常悲伤，令人悲痛欲绝、肝肠寸断，站在原地不想动弹。还有一曲叫‘静夜思’，是以琴音唤起敌人的相思之情，令人精神涣散，昏昏欲睡——

“这三首曲子，她一旦弹奏起来，根本无法抵抗，只能任她摆布。最厉害的曲子，就是‘迷心飘香曲’。这首曲子弹奏起来，越弹越快，曲音欢快悦耳，迅速吸引住对方心神，让人越听越想听。听着听着，就被她那伴随琴音发出的内气弹死了！”

成大器正说着，遥见丁自酷已经被桑宝宝的琴音弹死在马下。

“宝宝，老子没白疼你，干得好！”

鬼城的城墙上，五毒老祖挥舞着毒刀，呵呵大笑。身旁密密麻麻的杀劫道帮众齐声呐喊，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

“丁壮士！”

武心蝶悲愤地呼喊，神情沮丧，已经领略到了桑宝宝的厉害。向成大器和石榴道，“看来你俩说的真不错，不是在夸敌！丁壮士的身手，虽然比你俩弱，但也不算庸手，居然莫名其妙就被破B宝宝弹死了！唉——”

“大哥，你不用难过。既然是临阵交锋，哪有不死伤兄弟的道理？桑宝宝欠下咱的血债，以后再让她血债血还！”成大器恨恨道。

“嗯，丁壮士壮烈牺牲，难过没用。要铲除破B宝宝，还是靠四个字—前赴后继！”武心蝶悲怆的情绪渐渐平静，缓缓扫视众人，眼神停留在貌似斗志昂扬的蜜糖糖身上，沉声道，“你是聚义堂的挂名帮众，按理该为帮会出力。再说，你也该立个战功，给你师父长长脸。我对大家都一视同仁，我决定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不要推辞！”

“呵呵。”蜜糖糖冷冷一笑，略怒道，“你给我这个机会，不是想让我立功，是想让我被桑宝宝弹死在沙场上！——好！我就去听她弹弹曲子，我能死在她手上，强起在你身边受气！”

“糖糖！”成大器勃然变色，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武长老又不是不清楚你几斤几两，哪会真让你上阵？你就算想上阵，武长老还不想让你给他丢人呢！你死了没关系，你堕了武长老和聚义堂的威名，你死都死不起！”

“师父，我知道你很疼我！”蜜糖糖眼眶微红，悲戚道，“你故意说这些话，想去感动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没有用的。我自从第一次见武长老到现在，好几次触怒他，我必死无疑了。他现在借着桑宝宝杀我，你就算能保我一次，他可以换个时间，捏造罪名也行，没事找事也行，要不直接找人杀我，都行。你是不可能长久保护我的。你要是因为我，伤了你们兄弟的感情，那我还不如死了。师父——”

蜜糖糖说到这里，强忍住心中的酸楚，恭恭敬敬地站到成大器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昂首说道，“师父，我拜你为师的时候，我也没给你磕头。现在我连拜师的头，一起补上。”

蜜糖糖说完，躬下身磕起头来。每磕一个头，眼眶中的泪水便随势洒落在地上。六个头磕完，早已经泪流满面。

“糖糖，快起来。”

成大器泪如雨下，双手扶起蜜糖糖，向武心蝶道，“我自从跟你结拜到现在，我没有求过你任何一件事。我现在就求你，放糖糖一马，别跟她计较了，行么？”

“不行！”武心蝶语气异乎坚决，沉声道，“你没求过我，我也没求过你！你求我，我也求你！她说的一点不错，我受不了她！你眼里如果还有我这个哥，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大哥，你……”成大器心绪激动，突然跪倒在武心蝶马前，动容道，“我从没给任何人行过大礼，只是跟你结拜的时候跪拜过。你就念在结拜之情，难道也不肯放过糖糖么？”

一旁的石榴见成大器跪倒在地，而武心蝶竟丝毫不为所动，心里很不是滋味。长剑插在地上，缓缓拜倒在地，向武心蝶道，“我跟成堂主，只是共事一帮，是战友而已。我看他此情此景，心里尚且不忍。你是他的八拜之交，和他的情义比跟谁都深，就为了这个无关痛痒的蜜糖糖，真的要置兄弟情义于不顾吗？”

鲍菊花、商无极和黑石灰见两人已经跪求，也不约而同跪倒在地，齐声向武心蝶道，“请武长老顾全兄弟情义！”

挨在武心蝶周围的百十位将士，纷纷插枪解剑，向武心蝶跪倒。唯独蓝小飞傲立原地，冷眼盯住武心蝶，沉声道，“兄弟，这么多人为蜜糖糖说情，她就算和你有血海深仇、和聚义堂有血海深仇，那你也该对她网开一面了！你要还是一意孤行、视兄弟情义如无物，那我就指责你一句——你铁石心肠，不讲人情味儿，你也太过分了！”

“我过分？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武心蝶厉声咆哮，怒不可遏。

“兄弟，你别跟我急，我这人从来是有理讲理！——蜜糖糖刚到聚义堂，还只是个挂名帮众，她对你确实不像兄弟们那样对你倍加尊重。你看她不爽，可以把她踢出帮会，甚至可以让成堂主和她断绝师徒关系！但是，你有什么理由非要置她于死地？她到底和你有什么解不开的仇？你倒是说个明白！”蓝小飞傲骨铮铮，言语中对武心蝶没有半分退让。

“你管的还真是宽！”武心蝶被蓝小飞逼问，怒气勃勃又冷笑不止。

“兄弟，你不要以为我在帮里的职位比你低微，我就不敢跟你顶撞！”蓝小飞正颜厉色，坦诚道，“蜜糖糖如果该死，不用你动手，我就替你解决！她如果不该死，那你杀她，就是滥杀无辜，我就非得管管！——兄弟，你还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你有话就说！”

“好，我明说！咱俩在武陵山脚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正被五毒老祖欺负着。当时我只是路过，我看他欺负弱者，我就伸手一管！现在你刚不受人欺负了，你又开始欺负弱者，你说你凭什么不让我管？”蓝小飞厉声责问，冷冷道，“都知道杀劫道的五毒老祖心狠手辣，但也没听说他逼死自家人。比起聚义堂的五毒老祖来，他真是小巫见大巫！”

“蓝小飞！你……你……你胡说八道！”

武心蝶火冒三丈，怒极攻心，要不是想起昔日蓝小飞对自己的诸多恩情，真要破口大骂了，“蓝小飞，你对我的恩，我都记着，我将来会回报你！但是你不要借着往日的恩情来说事！——好了，所有人都听好——我跟蜜糖糖势同水火，你们二选一！选我的，就赶紧站起来，一句话也不用多说！谁要选她，那我就替她一行，你们也别拦着我！”

“你们都起来。我谢谢你们对我的好，我给你们磕头！”蜜糖糖泪如泉涌，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向众人连磕三个头，站起身道，“大哥们，你们都起来吧！你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非死不可。武长老不会因为你们的求情就放过我的。他会想，自己堂堂一个长老，想杀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也杀不成，他觉得很没面子！我这不是瞎说，他的气量是大是小，那会儿在襄阳的时候，从张田凌子考他的那两道题上就有目共睹了！”

蜜糖糖一边说，一边把跪在地上的众人挨个拉起，朗声道，“大哥们，你们这么多人对我好，我死也死得高兴。本来我不怎么喜欢聚义堂，现在我喜欢聚义堂了！——我去了！”

蜜糖糖泪流满面，抹一把眼泪，转身便向对面的桑宝宝奔去。

“糖糖！——等一下！”

成大器大喝一声，运起“凌波微步步法”，顷刻追上蜜糖糖。双手抚着她的双肩，悲痛道，“糖糖，你说句心里话，你拜我为师到现在，心里后不后悔？”

“师父，我不后悔！”蜜糖糖一头扎进成大器怀里，泣不成声。

“糖糖，师父无能。在他面前，我实在保不住你了。”成大器潸然泪下，悲叹道，“你死了，我自问凭我一人之力，杀不了桑宝宝。回头我会约我师妹成清影，合我二人之力，明里暗里，一定给你报仇！你的仇报了，我再给他多出些力，把兄弟情义报足了，我就退隐江湖。”

“师父！”蜜糖糖哇的一声，在成大器怀里放声大哭。良久，勉强止住心中的酸楚，低声道，“师父，你只能给我报桑宝宝的仇，还有另一个人的仇，你不方便报。我死了之后，你去E代名将的总舵药王谷，把我的事说给豆浆姐姐和汤圆姐姐，她俩一定会帮我杀掉害死我的人。——师父你保重！”

蜜糖糖说完，一把推开成大器，哭哭啼啼地向对阵的桑宝宝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