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日萧将军连夜启程,赶往北栗山行宫,想要将太子殿下接回来,算起来的话,他们也快到天水城外的十里长林了吧。”水阁内被摆上了两扇琉璃屏风,那做工精美的屏风此刻却只是被当作一个当风的工具,屏风后面的暖桌旁,白衣束发的北门岳岳把玩着白玉酒杯,缓缓说到。
“北门,你这是在暗示本王什么吗?”在他对面一身轻袍缓带的王爷披了一件狐裘披风,轻轻呡了一口杯中尚自温热的美酒,笑着说。
“这皇帝薨逝,他唯一的皇子有不小心在回帝都的途中发生了意外,这时候夏启就需要一个受人拥戴的白家人出来主持大局。”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不带半点遮拦,北门岳岳一直是笑盈盈地把玩着酒杯,语气随意。
“他可是有萧家最骁勇的将军护送的,怎么会出意外。”七王爷白宸羽却是摇了摇头,看着琉璃屏风上斑驳的光影,他有些感叹地说,“倒是很久没有见过白翎这孩子了呢,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算起来他可是你的小侄儿呢,你挂记他是应该的,”北门岳继续接过他的话说,“到底怎么样,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等他回来了你可就没那么好下手了。”
“下什么手?他可是我的侄儿啊,我可是要看着他登上地位,继承白家的江山才算放心的啊。”放下手中的酒杯,七王爷站了起来,他缓步绕道了屏风后面,看着玉栏杆外冰封的湖水,低低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呆在天水城这么多年,我还真想换个地方住住了呢。”
“您要离开天水?可是这唾手可得的江山……”听他这么一说,北门岳的声音中有震惊,他拍案而起,几步走到他身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王爷你是要放弃了吗?难道是因为皇后她……”
“我有说过我会放弃吗?”听到他提起萧玲时,七王爷只是淡淡地笑了,他没有看北门岳,只是继续淡淡地说,“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而已,你说我们是南下去泽云郡体验江南水乡的柔情好了,还是北上去平康郡体验塞北风光呢?”
“可是离开了这里和放弃有什么区别,王爷苦心经营数十年,不就是想要夺回这本该属于你的江山么,在这么动乱的时候,王爷又怎么想要离开这个权力中心呢?”有些不理解他的这般淡然,北门岳进一步询问到。
“你难道感觉不出来这两年来帝都的变化吗?不仅是朝廷上的官员大多数都换成了萧家的亲信,就连那些看不见的地方,都有很大的变化呢,我们再留下来,指不定后面有什么等着呢。”七王爷白宸羽舒了一口气,转身拍了拍北门岳的肩,“如果我们再不走,便是真的前功尽弃了。”
“可是,依照皇后娘娘的个性,她会放你走吗?放虎归山,可是后患无穷的。”
“放虎归山固然后患无穷,可是,如果我们直接威胁到她儿子的性命,她便也不得不放我们走了。”叹了口气,白宸羽仰头看着灰碧色的天空,惨淡的天光落入他的眸子里,映照出深邃的颜色,“还是去塞北好了,江南是你北门一族的地盘,还是不要去你的地界比较好。”
“去暗影挑选十五名最好的杀手,让他们启程去十里长林埋伏萧弈他们。”不等北门岳多说,七王爷启步朝水阁外走去,“再让落渊点一队踏雪骑兵,和我一起去迎接我们未来的皇帝陛下。”
“这样不会让皇后怀疑我们?”北门岳跟在他身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到。
“她怀不怀疑不要紧,天下人不怀疑就可以了。”清朗的笑声传来,七王爷似乎突然心情很好,缓步朝外厅走去,“等过几天我们就可以收拾收拾北上了。”
“……”北门岳跟在他身后,听罢也不再多说什么,走了几步却似忽然想起,他叹了口气苦笑到,“就算去泽云郡也是可以的,北门一部,二十年前便只剩下北门岳一人罢了……”
“喔?是么?”走在前面的王爷听到这句话,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丝惊讶,他看着北门岳,半响,才有些歉疚地说,“我以为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忘了……”
“这样的小事不劳王爷记挂,北门岳一人心中有数就可以了。”北门岳亦是淡笑摇头,低低说完这一句,启步上前,走到了七王爷前面,不再多说什么。
“只要你记得,本王便不曾忘记。”看着部下离去的背影,寒风中七王爷悠悠的声音飘远,遗落在了那冰冻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