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寒子念仿佛雕塑的石像般,神情紧绷,潋滟的眸子瞪如铜铃,眸光透着掩饰不住的惊骇,好像是被人怎么地了一样。
“咳……银子是本王出的,你至少也该给本王安排个雅间,就这样。”十几秒的停顿之后,寒子念缓慢退后两步,从容开口,之后从容绕过贺菲萱走向房门,又从容的磕在了门框上,声音之响,震天撼地。
且等寒子念离开,贺菲萱方才舒了口气,不知怎的,双唇贴紧的一刻,她脑子里浮现的,竟是一张银制的面具,她以为自己早已忘了那一夜的深吻,可原来,却是如此的记忆犹新。
“小姐?”月竹推门进来时,正看到自家主子似是被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嗯。”贺菲萱被月竹唤回神来,心底不由嗤笑,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寒子念,一个瓷娃娃,即便长大了,也是瓷娃娃。
“青莲刚才来过,说是段清姿现在在茶楼,想约小姐见一面。”月竹据实回禀。
“比我想象的快呢……且让她等着吧……”贺菲萱原是想出门,不过现在,却觉乏的很,遂转身回到榻上,小憩了两个时辰。于是段清姿也是足足在茶楼等了两个时辰。
算起来,这该是两人在秀城第一次较为正式的会面,初入雅间,贺菲萱报以微微一笑,迎上的却是段清姿面沉如水的表情。
“能让堂堂诸葛夫人坐在这里等上两个时辰,想必诸葛夫人接下来要跟菲萱谈的事十分重要了。”贺菲萱并不是要刻意为难段清姿,只是想测试一下段清姿对顺昌戏班的渴望程度。她们各自已经那么悲惨了,所以又何必彼此为难呢。
“这里是十万两银票,把顺昌戏班的票让给我!”段清姿一句废话没有,直抒来意。
“你觉得我很缺钱么?”贺菲萱浅笑嫣然的坐到段清姿对面,看也没看那张银票一眼。
“你并不喜欢听戏,为何要包下整个戏场?”段清姿的眸子冷漠瞪向对面女子,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人是会变的,我现在很喜欢听戏,尤其喜欢包场听。”贺菲萱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善意的微笑,这笑,是发自内心的。
“贺菲萱!你别仗着自己是逍遥王妃就敢胡作非为!”段清姿就是看不惯贺菲萱那股嚣张劲儿,以前还好,至少贺菲萱嘴笨,在吵架这方面她从未占过便宜,可事隔两年,贺菲萱仿佛顾芊羽上身一样,那张嘴利的很,尤其那日喜堂,更是锋芒毕露。
“诸葛夫人言重了,我不过是下手早了些而已,若真倚仗逍遥王妃的身份,我还需要花银子啊!”贺菲萱看出段清姿眼中时不时透出来的鄙视,心里不禁感慨,当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想她段清姿何尝不是飞扬跋扈,纵落魄之时,也没见有半点收敛。
“这票我是要定了,你提个条件!”段清姿的神色显出浓浓的不耐。
“鸿鸣刀。”贺菲萱终是收起笑,一脸肃然。
“又是鸿鸣刀,贺菲萱,他们争抢这些也就罢了,你一个女人,非要跟着掺和么?”段清姿有些怒了,冷冷斥道。
“菲萱不想,可是躲不及呵!个中滋味相信你也体会的差不多了。诸葛斯修为了逼你交出鸿鸣刀,可没少变着法的折腾你,想他一个商贾世家,要那玩意有什么用?还不是受人指使!你别告诉我你没想到这一层。”贺菲萱敛着眸子,正色开口。
“我不止想到了,更猜到了指使他的人是谁。”段清姿说这句话时,看着贺菲萱的眸子竟生出了丝丝寒意。
“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段清姿,就算我们不对盘,可我贺菲萱的为人你该清楚,一般有仇我都报在明面上,这种阴损的招儿,不是我的作派!”贺菲萱觉得自己的人品受到了侮辱,愤然维护。
“顾芊羽……”段清姿幽幽启唇,似有深意道。
“如果你知道顾芊羽是怎么死的,就不会怀疑到她身上!那个笨蛋,自己死就算了,害的玉儿小小年纪就跟她一起遭那样的罪……罢了,这顿茶我请,你自便。”贺菲萱眼中的悲凉一闪而逝,继而起身离开了。
直至贺菲萱走远,段清姿憋在胸前的那口气方才喘了出来。
“顾芊羽不是病死的么……”
且说贺菲萱回到东来酒楼时,整个东来酒楼已是乱作一团,眼见着拎着药箱的大夫在顾月汐的房间里进进出出,贺菲萱柳眉微挑,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顾月汐这个白痴呵。
“小姐,您可回来了,那会儿景侧妃突然高烧,脸上起满了红痘,四肢抽搐,差点儿没死过去!”月竹依着贺菲萱的意思留在东来酒楼暗自观察顾月汐的一举一动,此刻见主子回来,自是欢喜雀跃的过来禀报。
“她可没那么容易死……”贺菲萱喃喃自语,抬眸时,正看到有大夫被骂的劈头盖脸的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