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走进内室，贺熠正在烛下温读兵法，英雄会老，美人迟暮，眼前的贺熠已不复当年之勇，或许在外人眼里，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能有如此旺盛的精力堪称奇迹，可在贺菲萱看来，这却是悲哀。

“你来的正好，就算你不来，爷爷还想差人找你呢。”见贺菲萱走进内室，贺熠搁下手中兵书，略红的眼眶看的贺菲萱有些心疼。

“爷爷找菲萱何事？”每次看到贺熠，贺菲萱脑子里都会想起当时宋铮的一句话，他说爷爷对先皇是有怨恨的，这只能说明一点，贺熠知道了当年汜水关一役的真相且毫无质疑。而在宋铮的眼里，先皇对爷爷却是始终如一的好，这倒让人百思不解了，倘若先皇真的想杀贺熠，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断不会拖到自己死了还让贺熠活着！

鉴于此，贺菲萱大胆假设过，或许当初汜水关一役先皇并不知情，可若不是先皇，又是谁想图谋害死贺熠呢？

“老夫希望寒子念中毒这件事，可以让寒啸毅与端木恒的关系恶化，但不致决裂。”贺熠直言开口。

“爷爷希望端木莹死？”贺菲萱缓身坐到对面，清眸微闪。

“或者是月奴。”贺熠的回答至少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月奴在寒啸毅心里果有非一般的位置。

“这个容易，只是菲萱不明白，爷爷分化寒啸毅和端木恒的目的是什么？”对于贺熠的决断，贺菲萱第一次提出质疑。

“菲萱，你相不相信爷爷？”在听到贺菲萱的质疑后，贺熠停顿了一下，尔后端正神色，肃然看向自己的孙女。

“这个世上，没有谁比爷爷更值得菲萱相信。”对于自己的认知，贺菲萱从来没有怀疑过。

“有些事爷爷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可你既然问了，爷爷也不想再瞒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要你齐集十件宝物，寻得宝藏吗？”在贺菲萱的印象中，贺熠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谈过话。

“爷爷说过……是为先皇讨回公道？”贺菲萱一直坚信贺熠的这个解释，直至遇到宋铮。

“不是为先皇，而是为老夫自己讨回公道，也是为你的生母白玉歆讨回公道！”正如贺菲萱预料的那样，贺熠果然早已知晓当年汜水关的事。

“所以爷爷要菲萱寻找宝藏，其实是为了自己举旗，改朝换代？”即便有过这样的猜测，可自贺熠嘴里证实，还是让贺菲萱震惊不已。

“不错！老夫为了北齐江山披荆斩棘，浴血奋战，换来的却是先皇无情无义，鸟尽弓藏！老夫不在乎这江山，只是想让先皇知道，当年老夫屈居人臣，为的就是与先皇之间的恩义，既然先皇无情，老夫便让他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提及先皇，贺熠脸上分明显露出无尽的痛苦和愤怒，到底是怎样的恨意，才会让年过古稀的老者气的双眼狠瞪，青筋迸起。

“爷爷确定……当年汜水关一役，真的是先皇一手策划的？”贺菲萱对此心存质疑。

“这是你娘亲口说的！你无法想象，当你娘以身挡在老夫面前，身中数箭之时，老夫是何等的痛心疾首！她临死前告诉老夫，先皇无义，惧我贺熠百万兵权，竟联合臣甫那个逆子诛杀老夫！字字泣血，老夫至今都无法忘记玉歆死前的惨状！”言尽于此，贺熠已是老泪纵横，贺菲萱亦觉心中陡痛，她依稀记得干娘对自己的好，既是如此，她便助贺熠毁了这北齐江山，也算替挚友尽孝了！

而且于贺菲萱而言，她本意便是报仇！若非先皇养出寒弈德那么个好儿子，自己也不会死的那样凄惨！追根究底，这北齐王朝也算欠了她的！

“娘……真的死的很惨……”贺菲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过往一幕映入眼帘，想起自己的娘亲，她心痛如绞。

“菲萱，你放心，爷爷不会让玉歆白死！所有欠她的人，活着的，死了的，老夫都不会让他们好过！”贺熠鼓起青筋的手攥的咯咯作响，眼中升起凛冽的恨意。

“菲萱必定全力以赴！只是……”贺菲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寒子念，心，涩涩的疼。

“只是什么？”贺熠收起心底的愤怒，稳定心神，缓声开口。

“没有……爷爷放心，寒啸毅与端木恒的事且由菲萱来办，必不会让爷爷失望。”贺菲萱暗自敛了眼底的茫然，目色坚定的看向贺熠。

“除此之外，寒子念手里的另一半藏宝图，你也需尽快。对你，老夫一直很放心。”贺熠点头，脸上透出温和的笑意。

转身之际，贺菲萱柳眉不经意拧成一团，这是一条不归路，走下去，她与寒子念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可若不走，她又如何忍心让贺熠孤军奋战，或许，她与寒子念之间，终究欠着缘分！

贺菲萱心底升出无限伤感，所有隐在胸口蠢蠢欲动的心思，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看着贺菲萱离开的身影，贺熠不禁长叹，此时，一黑色身影已然恭敬落在贺熠身边。

“主人，为何不让小姐知道夜无痕已去寻找宝藏的事？”颜歌，暗卫排行榜第五，在墨武离开后，一直跟在贺熠身边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