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下船后,对祈冰喊道:“冰冰,到了家后,叫爷爷给我来个电话啊,你们要听话啊,别惹麻烦。玩几天就回来。”祈冰和弟弟向爸爸招手,口里答应着。
客船鸣了声笛。爸爸在囤船上招手。客船缓缓离开岸边,爸爸的身影也越来越小,船儿驶向了江心航道,朝着黄林镇的方向而去。
客船隆隆地行进着,江水打着滚往后奔逝。白色的江鸥追逐着客船上下翻飞,岸边的景物也在缓缓地向后移去。
这是一艘两层的客船,下面装货,上面载人。适逢盛夏,上面没有篷布遮挡,好多乘客为躲避炙热的太阳,纷纷下到一楼席地而坐。一楼中间是机舱室,站在这里可以听见下面轮机工作的轰轰声,刺鼻的柴油味道游走在船舱里。
祈冰怕热,怕闷,便跟胖农民(后来叫他刘叔)打了招呼,带着弟弟上二楼去了。上面是敞开的,一边座位上坐满了人,而另一边座位因太阳照射的缘故而空着。
他们走到有荫的地方,趴在栏杆上,眺望江上的景色。祈天问祈冰:“江水怎么是黄色的啊?”祈冰望了望他,随后摇摇头。祈天又问:“黄林镇那边长河的水很清,可以看到鱼;这里的江水很浊,鱼儿能够活吗?”祈冰回答说:“听人说鱼是近视眼,清水和浊水里没有太大区别。哦,对了,想起爷爷说这江里还有**的(其实是江豚),很厉害的,它会吃人啊。谁掉进江里,碰着它就完了。”祈冰摆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祈天听了,吐了吐舌头,害怕地说:“那它吃小孩吗?”“它人都吃,何况是小孩呢。”祈冰好像见过似的,不容置疑。
这时候船上有人推着小车吆喝着:“藕粉啦,吃藕粉啦。”车上装着一个桶,桶里冒着蒸汽,一股浓浓的藕香和桂花香混合味扑鼻而来,里面盛着藕粉熬制的糊汤,里面加了若干桂花和白糖。看起来稠稠的、黏黏的,令人垂涎欲滴。
祈天咽了咽口水,问祈冰:“多多(口音还是没改过来,哥哥老喊成多多),你身上有钱吗?买一碗吧。”爸爸送他们时,给了祈冰一些零花钱。祈冰摸了摸口袋,便问卖藕粉的多少钱一碗,那人说一角伍分。他们买了一碗,祈冰要祈天先吃。吃了半碗,祈天说:”真好吃,很香很甜。“祈冰说:“拿来,我尝一口。”吃过两口,“好香。是很好吃。”剩下的,祈冰让弟弟吃了。
过了两个小时,船靠了岸。他们跟着刘叔登岸后,便一直走在一条小路上。太阳照在脸上火辣辣的,不一会儿,汗水就透湿衣衫了。刘叔把仅有的一只草帽让给他们,祈冰让弟弟戴上。他们翻过一个闸口,走过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田野独有的那种气息弥漫在炎热的空气里,给燥热的心境带来些许镇静和凉意。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下到一条河边,上了一条等着那里的机帆船。
祈冰问刘叔:“这是什么河?”刘叔说:“是长河啊,这个船是专门跑黄林镇的,一天一班,过时不候的。”祈冰兴奋起来:“这就是长河啊。快到爷爷家咯。”
河水很清澈,船边的阴影里似乎可见鱼儿游动的身影。以前在长河边嬉戏的场景一下子浮现在祈冰眼前,祈冰感觉异常熟悉和亲切。船上有几排长凳子,坐下后,船就突突地开行起来。船儿速度不快,有点像小脚女人走路的架势。
长河是长江的支流,最终流向长江。这个祈冰知道。他在船上这样想:清澈的长河水,要是能把长江水冲洗干净就好了。
船行了几十里水路,渐渐可以看见那熟悉的码头了。岸上那逶迤而去的一排房屋,像一条灰色的巨龙。那条青石板路就在那里。
船稳稳地靠了岸。走上一百多级石阶,就上了青石板路了。爷爷早在这里等他们了。刘叔把他们交给爷爷,爷爷谢过刘叔,并邀请刘叔去家里坐坐,吃完饭再回家。刘叔说天快黑了,还要赶路,刘叔的家在镇子附近的一个村里,还要步行八里多路。见他执意要走,爷爷也就不再坚持了。
告别刘叔,他们三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处于镇子中心的家走去。
青石板路还是那样古朴和沧桑,两边的木屋依旧刻满岁月的印记。不时有过往的熟人跟爷爷打招呼:“祈大爷,这是您孙子吧?都这么大了啊。”爷爷呵呵地回应着:“是啊,是啊。”
爷爷跟祈冰哥俩说:“奶奶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呢,你们喜欢吃的鸭蛋炒丝瓜、干烧鲹子鱼、凉拌马齿苋,还有你们喜欢的菱角和莲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