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早已过了最佳营救时间,即使打捞上来,也是于事无补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国人自古以来的习俗,从南到北,由西向东,概莫能外。
刚才还是黑漆漆的江面,现在被两盏煤气大灯照得如同白昼。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叹息的嘘声。
半个小时过去了,渔民一无所获。他们稍事休息一下后,在派出所的督促下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打捞。
江风徐徐,月儿弯弯,哭声呜咽。
王一平的妈妈终于苏醒了过来,她疯了似的站起身,径直往江里冲去,周围的人一愣赶紧去抓她。
人们好不容易拽住她,她大声哭含喊着:“平儿啊,你回来啊。平儿啊,你不能丢下我们啦,平儿啊,你快回来吧。”
声声哭泣,句句呼唤,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砸在人们的心里,让人感到万分凄然和悲痛。
王一平的爸爸自知儿子再无回来的可能了,他强忍悲痛问询祈冰他们,望他们告知王一平溺水的原因。
祈冰满面泪水,声音哽咽地将前后经过一五一十讲诉了一遍。
祈冰跪在王一平爸爸面前:“叔叔,您就打我一顿吧。是我不好,不该去江里游水的。”志军、刘莎莎和柳箐也跟着祈冰跪在王一平爸爸面前。
“叔叔,我们不该到江边来的。是我们的错,我们对不住您,对不住王一平啊。”
王一平爸爸取下眼镜,抹了抹流出的泪水,说道:“孩子们起来吧,也不全是你们的错啊。平儿也有责任啊。叔叔不怪你们。”说完,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肆意地流了出来。
大家哭在了一起。
经过几位渔民的再次打捞,王一平终究没有起来。
王一平的爸爸央求他们再打捞一次。派出所的人征求了一下几位渔民的意见,他们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王一平的妈妈哀求他们再打捞一次,哭喊着,挣扎着......几位渔民分析说,王一平很有可能被下面的暗流和漩涡带走了,如果在下面的话,一般情况之下完全可以打捞上来。
看见王一平家人恸哭地哀求,渔民们动了恻隐之心,为了安慰他们,渔民们决定第三次打捞,碰碰运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现场死一样寂静,惟有江水哗哗的流淌之声敲击着人们的耳膜。
经过一个小时的打捞,仍是无果。渔民只好收起渔具往回去了。
派出所的人来到王一平爸爸面前。
“这位同志啊,我们已经尽力了啊。刚才渔民说你的孩子可能漂走了,如果三天不在这里浮起来,那就是漂到紫罗湾去了。”
紫罗湾是离这里几公里下游的一段洄水处,江水到了这里打了一个很大的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回旋。上游漂下来的东西,包括溺水而亡的尸体大多在这里沉积下来,浮在岸边的沼泽地里。一般亡者的家人,如在现场找不到亲人的遗体,都会在这里来找寻。在这里沉积的尸体一般不太容易辨认了,大致只能辨出男女之身。一般情况之下,男的都是仰面朝天的,女的都是匍匐着的。尸体由于受到江水长时间浸泡已经肿胀如牛,再加之高温的炙烤,尸体大多腐烂不堪。如是来这里找寻亲人遗体,要有相当的克制力和极大的勇气和胆量。首先辨识遗体就是一个难关,接近遗体时已是尸臭扑鼻,令人作呕,遗体上苍蝇漫舞,蛆虫乱爬,一般人很难坚持下来,不落荒而逃就是不错的了。辨识遗体只能从保持的姿态和衣着上进行观测,确定之后,就是移动遗体了。**的遗体禁不起拉扯,只能几个人强忍呕吐,一起慢慢用力挪动到尸布上,然后运到殡仪馆的车子里。几个人回来之后,几天吃不下饭是常事,还常常觉得自己身上有股难闻的异味。
祈冰的爸妈,志军的爸妈,还有溜子、华子、大明等同学,以及王一平相好的同学当晚都赶到了江边。祈冰的爸妈带着钱纸等祭物在江边焚烧,以安慰亡者的灵魂。
王一平的爸爸和祈冰、志军的爸爸商量之后,连夜在江边搭起了灵棚。
已是深夜了,祈冰要刘莎莎和柳箐她们回去,祈冰、志军还有王一平相好的几个同学整晚要在这里守夜。
王一平妈妈哭哑了嗓子,坚持要在这里等儿子。后在刘莎莎、柳箐的劝阻下,才被她们搀扶着回去了。王一平妈妈凄厉的哭声一路不断,引得路人无不惋惜和同情。
第二天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们都来了,王一平亲戚朋友都来了,王一平的的街坊邻居都来了,寄托着他们无尽的哀思。
连着三天祈冰和志军一直呆在灵棚里等候王一平的消息。
王一平的妈妈连着三个白天坐在河边哭喊着儿子的名字,希望儿子一下子从江里走来,希望儿子还是那样活泼,还是那样自在......三天过去了,王一平始终没有从江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