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武不明白其中的猫腻。但沈麟浸染官场多年,早就混成了老油条,对个中的错综利害一清二楚。因此他力劝对方不要以为逃过一劫就可掉以轻心,并警告说:“圣上之所以没有追查这件事,不是因为他生性宽厚,而是因为他现在屡战屡胜,心情巨爽的缘故。陛下是性情中人,高兴的时候对什么事都能一笑置之,但若心情不好,那么一只苍蝇都可惹得他大发雷霆。圣上此次云集大军,出征襄国,若是得胜还朝,那一切好说,如果大败而归的话......胡睦那厮若旧话重提,那你即便有九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丁晓武再次哆嗦了一下,抬头疑惑地望向沈麟:“沈大人,那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如果陛下得胜,你完全可以平安无事地回来。但若落败,还是永远呆在南边为好。圣上喜怒无常,保不准又会拿谁开刀以泄愤。”沈麟说着又叹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落寞的表情:“我大魏已经承受不起失败了,若真的命运不济,则万事休矣。”
丁晓武心念甫动:“大人也认为皇上会败吗?”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想到了多日前自己在野猪林结识的结义兄弟曹坚,对冉闵也有一番败亡的评论,倒和眼前这位沈大人在诸多方面不谋而合。由此可见,那曹坚想必也非同凡人,否则不会和沈麟英雄所见略同。
沈麟没有觉查出丁晓武口中那个“也”字的异样,幽幽叹道:“圣上连战连胜,连胜则骄。听说东北鲜卑和西北姚羌都在集合兵马,准备赶到襄国增援石祗。陛下已经四面树敌,又以骄兵顿于坚城之下,做困兽之斗,此战前景实在堪忧。”
他停了一停,又拿起那张教坊司的信笺,扎好后郑重交到丁晓武手里:“你带队经验不足,我会让云骑尉杨忠做正使,而你为副。明日午后你持此笺,来我衙门上报道,届时杨忠也会来,你俩多亲近亲近。”
“多谢大人提携。”丁晓武双手接过信笺,插在腰间绑牢。
“到了建康,见到太乐令谢安之后,跟他谈价位时可得当心点。”沈麟笑道,“谢大名士虽然生性旷达,气度恢弘潇洒,但惟独对黄铜之物看得颇重,你们稍不留意,就会被他宰得狗血淋头。所以我才想到派你去,你经常出入集市,故而砍价时也必能把握好尺度,听好了,每个舞女或乐奴五贯钱,这是我们的底线,不能再低了。”
“怎么?您不是让我送去,而是要我把那些人卖......卖给那什么教坊司?”丁晓武如梦初醒,心想自己这回不是变成了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