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丁晓武再次把头偏向刘贵,说道:“杨大哥昨晚把他对你们的疑虑都对我说了。现在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也不打自招,如果没有瓜葛,他为什么要那么激动?看来杨大哥猜的一点都没有错。”
“既是如此......”刘贵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那方大人可否告知小老儿,那位杨大人是如何猜出我们身份来历的?”
丁晓武却转头望向那少年,将目光滑向他的腰间皮带,盯着那里目不转睛地左看右看。
那少年不明就里,神色竟变得有些扭捏,随即虎起脸喝道:“傻大个,你贼眉鼠眼瞎看什么呢?”
“小哥腰带上系着的那根喇叭状的长棍子,是不是一种叫胡笳的乐器?”丁晓武问道。
那少年一愣,旋即拔了出来,握在手里瞅了瞅,盯着对方说道:“不错,你也认得胡笳?”
丁晓武摇了摇头:“杨忠大哥才认得,他曾经见过刘琨太尉的画像,图中手里就握着这种一模一样的胡笳。”
“怎么,那个杨忠竟然见过我爷爷的画像?”少年再次惊奇地瞪大眼珠,把实话露了出来。
丁晓武蹙起了眉头,心想即便那位刘大太尉真像世人传颂的那样英雄一世,临老却不得好,基因突变生了这么一个丑八怪孙子,真可谓造化弄人。
“杨大哥就是根据这根只有刘琨太尉才佩戴过的胡笳,猜出了你们的身份。”
丑脸少年心念甫动,将胡笳放在嘴边,悠悠吹奏起来。
胡笳的音色与石梦瑶抚的琴声完全不同,尽管两者都是凄婉而哀伤,但一个是楚楚可怜的痴心女子诉说着深闺之怨,而另一个却是壮志未伸的铁骨男儿抒发着内心寂寥。笳音如泣如诉,充满了柔情侠胆,听得丁晓武心潮起伏,胸中一片悲凉。
笳音逐渐高亢,恍如碧海潮生,但就在这关键时刻,流畅的旋律却猛地戛然而止。
一滴滚烫的热泪掉在了胡笳上,水花四散溅开,声音细如蚊蚋,却让所有的听众为之一振。
在一片悄无声息中,刘贵最先开口打破了寂寞,他老泪纵横,语声哽咽,整个人完全融入了对往昔的追忆。“三十多年前,我还是太尉大人帐下一名亲卫牙将,追随大人困守晋阳孤城。一天夜里,胡骑纷纷而止,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太尉一袭白衣,带着我登楼赏月,并趁着夜阑人静,吹响了胡笳,哀婉的声调竟让大群匈奴骑兵流涕唏嘘,殷切地怀念起家乡,最后竟泣泪撤围而去。太尉胡笳退敌,端的是大智大勇,虽古之英豪莫与比肩。可惜......‘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大人壮志未酬,长恨未泯,却已身先离去。想不到那么多年过去,天可怜见,小老儿重又听到了当年太尉这首《怀土思归曲》,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令人肝肠寸断。”
丑脸少年擦去脸上的泪痕,重新打起精神,口中不无自豪地说道:“当初张子房用千万名汉兵实施了一场别出心裁的四面楚歌之计,而我爷爷只凭一个人便重演了楚歌之谋,比那张良可强多了。”
丁晓武听到这一老一少的王婆卖瓜,心中却颇不以为然,也许是对那丑少年的厌恶感太过强烈,使他对刘琨的印象也大打折扣,反正没觉出那个太尉大人到底伟大在哪里,如果真的出色,完全可以跟岳飞戚继光等人同列为民族英雄,但历史书上却寂寂无名,想来也没什么过人之处。这么一想,他的脸上便自然流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