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时间，媚儿，以往的事情，就让它随风去吧。你的性子本就孤傲，又何必再为以前的事情而扰了你的修行呢。”罗浮真人的声音很轻，很淡。似乎，他在诉说一件以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只是，看向媚儿的眼神，却充满了愧疚与不舍。大限将至，即便强悍入他，也无法改变丝毫。只是，临走之时，他还想再见她一面，还想从那张熟悉的容貌之中，找到当年那一丝属于他的孤傲。

“不，我不会忘记。千百年，算得了什么？修真而言，千百年弹指而过。当年，你不就是这样对我说的么？我现在还给你。千百年，难道就能挽回你对我的伤害？罗浮，你不懂，我想什么，你不懂，我要什么，你不懂，我修的什么，你也不懂。”媚儿的声音依旧飘渺。只是，她的神色却显得有些激动。那雪白的脸颊，这一刻在山洞烛光的照射下，都显得微微有些红了起来。

“天道如此，我罗浮此生无法改变自己的道。不过这具残驱最后还是能够做点事情。比如，借天罚之路，改你之命。媚儿，千年来，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见到媚儿有些激动的神色，罗浮心里微微一痛。这个让人魂牵梦挂千百年的女子，还是那样的倔强，倔强到都不愿面对自己的内心。

“天道，修真之道，本就违背天道。难道，罗浮你修炼至今，却要妥协了吗？当年那个罗浮，难道真的是被天劫劈死了吗？”这一刻，媚儿再也控制不住她的情绪。原本飘渺的声音，这一刻变得撕心裂肺。就好像，要把这千百年所有的不悦都全部吼出来一般。

媚儿的话，罗浮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上来。如今的他，又怎么配谈天道？他这个被天罚过的人，已经逃脱不了天道的束缚。即便如今他修为滔天，依旧只是在修真这个层面上。面对上天的惩罚，他依旧无法反抗。

只是，如果他都不配谈论天道，那么当天世上，又还有谁有资格？这个曾经跟天道抗衡，以一己之力，抗下天道灾变的男人不配，又还有谁敢说配？

“罗浮，你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好吗？我不恨你了，见到你那一刻，我就不恨你了。只是，你为什么没有渡过天劫？以你的修为，怎么会沦落到兵解的地步。”媚儿终于撑不住了。是啊，强撑了千百年，在见到罗浮这一刻，她就崩溃了。那原本已经坚定的愤恨，在那一刻如同提拔被洪水冲没了一般。这一刻，她还是媚儿。只是是千年前的那个媚儿。那个依旧崇拜，仰慕罗浮的那个媚儿。

听到媚儿的话，罗浮真人微微征了一下。那一双眼神，这一刻却激动得有些湿润。千百年的孤独，自己如此惩戒自己。没想到，千百年之后，还是换来了媚儿的原谅。这一刻，千百年的寂寞却如同微风一般，对于罗浮来说，已经不再是惩戒，反而是一种幸福。

一生不羁的他，当年能够为了这个可人儿放弃天道的接引，那么这千百年的孤独又算得了什么？哪怕下次天劫即将来临，他这个曾经的第一人即将覆灭，那又算得了什么？一生的洒脱，他能够放弃自己成仙之路，又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只是，一直到最后，罗浮都没有说出失败的原因。他不说，不想说，也不能说。傲气男儿有所为。这就是罗浮的傲气。即便做了，即便付出了，即便忍受了千百年的误解。他依旧不会说。那一份苦，那一份痛，罗浮选择永远保留在内心深处。这，也是他的孤傲。

“媚儿，谢谢你能够原谅我，当年我确实是负了约。如今，我已然受到了惩罚。能够再次与你相见，是我暮年的幸事。只是，你我就此别过吧。”说完，罗浮转过身体背对着媚儿。

“好，好。罗浮，我狐媚儿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系。”死死的盯着罗浮的背影，媚儿泪眼朦胧的开口道。只是，罗浮依旧没有任何举动。片刻之后，媚儿留下一行清泪转身离去。那道身影飘荡在空中，显得如此的凄美。

只是，当罗浮转身的时候，面容却已经完全湿润。这个曾经遭天罚都谈笑之的男人，这一刻流下了他修真路中唯一一次泪水。抬头看向媚儿消失的方向，他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而眼中，却是充斥着无尽的爱意。

“媚儿，我说过，这一生，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爱。以前是，现在也是。即便是天道也休想阻拦半步。当年，他能毁我成仙之路。如此我两袖清风，就让我用这残驱，为你打通这条仙道吧。”看着天空，罗浮真人喃喃自语。而片刻后，他又再次坐回赤城山洞的蒲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