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的娘子眼里心里只有本尊,姬公子,自重!"最后那两个字,御北寰分明咬得重了些。
手腕翻转,一个吸掌,风九的身体便倒飞进了他的怀中。
"娘子,你再与他靠近些,为夫可要吃醋了。"轻点着她的鼻尖,御北寰半是认真半挪揄地说道。
风九正待刺他两句,那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了。"扰人清静,都给我下船去。"
"七婆,本尊有事叨扰。"御北寰淡扫一眼船舱,语调虽称不上恭敬,却不似方才那般随意了。
"咳咳。"船舱里的人大声咳嗽起来,那声音听着撕心裂肺,想来肺腑是受过重创的。
好大一会,那老人才止住了咳嗽,喘着粗气说道:"进来。"
姬流痕狠狠地白一眼御北寰,自鼻孔里轻哼一声,转身率先进去了。
自腰间摸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风九,御北寰以眼神示意她服下。
风九毫不迟疑地抓起来便一口气吞了下去,跟在姬流痕的身后钻了进去。
船舱从外面看起来简直比鸽子窝大不了多少,真走进去了......还是狭窄。
一个手执走马灯的年轻女子穿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华美衣裳俏生生地站在舱内正中央,见着他们进来,盈盈一礼,描绘得精致美艳的玉脸上挂着如三月春风般的笑容。风九细细地看一眼,只觉得那女子五官颇有些眼熟,不禁又多看了两眼。
"七婆,他们来了。"女子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柔柔一笑,回头对着身后说道。
越过她的身体,风九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灰色身影。那身影纤瘦,仿佛一阵风过来便能吹走,却奇异的不显苍老。
"怎么,还对老身的忘川念念不忘?"被称为七婆的老妪并不回头看他们,只是拿那枯树枝一般的老手慢慢地在身前那些奇奇怪怪的黑乎乎的大坛子里摆弄着。
"何止是念念不忘,简直是万分想念。还有七婆你的回眸一笑,本尊每每午夜梦回,心头便是一阵骚动。"挑起胸前一缕墨丝,御北寰又恢复了惯常的轻佻随意,口中虽说着戏谑的话,风流眼中却未有半分薄色。
七婆桀然一笑,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本就昏暗的船舱里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皇尊既然如此眷念老身,便娶了回去吧。"
"噗哈哈。"风九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
风华正茂的御妖孽搂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亲亲我我、花前月下......艾玛,好诡异好有爱的画面。
"哼!不懂礼数的丫头。"七婆重重一哼,随手自身前的坛子里抄出一物头也不回地朝她丢去。
看着那速度快如闪电的不明物体,风九心头一震。这老婆子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接不住而挂掉,想不到身手竟是如此利落。
自怀中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她随手打了出去,将那带着点点诡异绿色的不明物体贯穿而过并直直地钉在了七婆头顶三寸位置的木板上。
"小丫头,身手不错。"七婆幽幽一笑,"这只小蝎子是老身从极阴之地寻回来的,以蛊虫喂养七七四十九天而成。你取它一命,老身取你双手一双,算是为它抵命了。"
"你若不将它丢出来,哪至于丧命。算起来,该是你为它抵命才是。"风九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头。
"是么?"七婆桀桀一笑,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啊!
借着走马灯那忽明忽暗的光芒乍一看那张脸,饶是胆大如风九也不禁在心中大叫一声。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从额头至脖子全是狰狞刺目的伤疤,像是曾被人丢进过大火里一样,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一寸完好。那双死鱼般的眼睛阴仄仄地盯着她,直叫她头皮发麻却不敢轻易移开眼睛。
四目相对,诡异的气息流窜、流窜......
"小醉。"突地,七婆发话了,"将灯笼提近些,婆婆眼睛花了,看不清喽。"
"是。"着华美衣裳的女子柔柔应声,将那走马灯挨近了风九。
灯笼上,劲马迈开四蹄潇洒地飞奔着,每当身影跑到二人中间时,阴影随之即来。光亮、黯淡、光亮、黯淡......如此反复......
气氛一时诡异到了极点,却没人愿意出声打破。
"想当年,老身也曾这么年轻美丽过。"七婆突然恍惚起来,死鱼般的眼睛有片刻迷蒙,随即垂下眼帘遮住了朝她射来的数道探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