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踹他一脚,她大步行至星儿面前,将那昏迷不醒的人朝自己身上一背,笑着对星儿说道:"儿子,走,回家。"
御幂星笑着拍拍小手,蹦蹦跳跳地跟在她的身后。"噢,回家喽!"
裘玄笑着看着这母子二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由得为御北寰高兴。他们主仆十多年,感情自然是极深的。如今,风九肯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儿子的事实,那么,有朝一日也定能接受御北寰是这个孩子的父亲的事实。
而一旁的风莫白就没有那么高兴了,那幽黑的眸子猛地黯淡了下来,恢复了一片死气。
不远不近跟着那对母子的南宫宸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唇畔依旧噙着那终年不散的温润疏离的笑意。然,细看之下,眸底似有寒霜在隐隐流动,连那笑意都僵了几分。
这一夜注定是个多事之夜。
当风九大喘着粗气一步步将御北寰背回军营的时候,等待她的是传令兵严肃的禀报:君无殇和梅三八将军带着镖师们为了营救她而杀向南曲军营,右将军风凛得知此事后与李将军即刻带领上万士兵前去支援,已经出发了两个多时辰了。
风九眉头一皱,隐隐的觉得有些诡异,一时却又不知诡异在何处。
风凛那老儿极擅伪装,即便心里巴不得她马上挂掉,面子上总还是要保持着正直无私的形象的,救她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为毛她的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终于,她按捺不住,跳上马背朝南曲军营奔去。
安静、安静......四周安静得诡异......
风九的心猛地揪了起来,若两军对战,该是厮杀声震天才是,为何会如此安静?
难道,战斗结束了?
那么,奉天胜?还是大败?
突然,身下的马儿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风九的身体也随之跌落在了地上。
她原以为会把两瓣直接摔成四瓣,谁知屁股下的徒弟虽然有些硬却是略带弹性的,掉在上面倒不觉的痛。
咧咧嘴,她朝屁股摸去。
这一抹摸之下,心顿时猛地沉了下去。
屁股下的绝对不是土地,而是尸体,还是一具身穿作战盔甲的尸体。
南曲人贫地瘠,只有校尉以上级别才能身穿盔甲,普通兵士只能以藤条裹身。相比起来,她一屁股压在奉天兵士尸体上的可能远大于压在南曲校尉尸体上。
自腰间摸出一个火折子,她颤抖着手点燃。火光迸亮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地沉入了深渊。
视力可及的地方,枯黄的大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散乱的军旗和兵器......
一阵大风袭来,火折子熄灭,天地再次陷入黑暗和死寂中,风九只觉得身体一片冰凉,彷如置身于万年的冰窖里,连心脏都是冰冷的。
这就是战争,无论胜败,必然会牺牲掉无数人的性命,百姓也好、兵士也罢、将军又如何,在死神面前,都是那般的渺小,那般的不堪一击。
丢掉火折子,她深吸口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踏着无数的尸体一步步朝前走去。
正对着她的方向是南曲军营,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了一点亮光。
加快脚步,她几乎是飞奔着过去了。
看到的却是单腿跪地,摘下头盔沉重着背影的战神风凛。
借着那唯一的火把散发出的星点亮光,她看到了地上身中数箭死不瞑目的李将军。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风九已经记不清君无殇是如何带着镖师们自南曲军营的方向来到她的身边,也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回来的。
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上万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其中还有那么一些面孔是曾与她说笑过,甚至在一个大锅里吃过饭的。
对于这些人,她做不到漠视。
当东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一夜未磕眼的风九端坐在议事大帐内接受几位将军的声讨。
"左将军。"王奎将军的大嗓门最先响起"这上万弟兄是为了营救你手下那帮镖师们才遭遇埋伏的,他们无一生还,你的镖师们却安然无恙,连个头皮都没有擦伤。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恐怕难以安定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