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的身影消失后,东篱醉挪揄地朝身后不远处的阴影处笑道:"这年头下手快的有肉吃,下手慢了连汤都喝不到。左护法大人,你再不出手,那小子搞不好就成王后了。"
"哼。"一声冷哼过后,墨渠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冰冷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难道国师会蠢得相信他的话?"
算起来他比国师早到一步,方才发生的事情他都尽收眼底。那少年浑身都透着一股狐狸般的狡猾味道,他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
他这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冰冷样子真叫东篱醉不爽,于是,某人坏笑着说道:"不管那少年有没有说谎,国主对他确实不一般却是真的。难道你没看出她方才走的有些狼狈,应该是仓皇逃走吧。这十几年来,你有见过这样的国主吗?"
这次墨渠没有说话了,他不说话,东篱醉依旧很满足,因为他看到某人的脸色变了。虽然变得很臭,总好过那张面无表情的冰雕脸。
墨渠心中很清楚,东篱醉一针见血了。诚然,自他从前太子夜非栾手上救下夜靖泷后,除了那日自他怀里蜷缩成一团的无助的样子,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对任何人、任何事有半点不同的反应了。在他眼里,她就是个行尸走肉,为了整个南曲国而不得不存在的行尸走肉。
"你今年也三十岁了,身边该有个伴了。国主她身份尊贵,不可能丢下江山做你一个人的女人,若你真心喜欢她......"
"本护法不会做任何人的男宠。"墨渠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眉眼间浮上一抹狂傲之色,语调愈发显得冷厉,"这是本护法最后一次说这句话,下次,别怪我翻脸。"
说罢,冰冷的眸子越过他的头顶看向不远处的大殿,衣袂翩飞从他身边走过。
那处大殿是上早朝的地方,身为臣子,即使知道那女人今天不会上早朝了,他依旧要在那里等着她出现,哪怕只是透过那冰冷的面具淡淡地没有任何焦距地看着所有人。
身为一个男人他是有尊严的,无论如何他也不允许自己成为那女人后宫里的一员,要他出卖皮相以色侍君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更何况那女人是他真心喜欢的女人,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宠幸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分享她一个女人,他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就将那份喜欢埋在心里,这样远远看着就好。反正,只是喜欢而已,远远未及爱深。
夜靖泷脚步凌乱地在王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停下脚步的时候人已经在海棠林里了。
瘫软着倚在一棵海棠树下,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
朝思暮想了十三年的人,如今终于看见了。可是,看见了又能怎样,说不定他早娶了风铃。就算他没有娶妹妹,自己在当初被墨渠带走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此生再不见他了。
明明这颗心早就麻木了,为什么仅仅是被他抱住了就如此狂乱不已?当初不是一再告诫自己只是把他当成个弟弟一样吗?
随手摘下一朵怒放的海棠花,指尖轻捻看着那娇艳的花儿在自己的手上慢慢旋转,那嫩红的颜色一瞬间晃花了她的眼睛。
"风音姐姐,随我回天都峰好不好?秋海棠盛开的时节放眼望去,整个天都峰全都是一片红云,可好看了。以后,星儿每年都陪你看海棠好不好?"
十三年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孩子一遍遍摇着她的手臂撒着娇。当时的她依旧是一张老气横秋的脸,直到最后也没有答应他。可是,却在回到王宫的第二年开春亲手种下了这满园的秋海棠。
面具下的唇角勾出个苦涩的笑,她缓缓闭上眼睛。
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才最真挚,果不其然,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试图忘记他,可终究还是把他放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星儿。"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她自语道:"你......"
那一个"你"字在心底盘旋良久,突然,她无奈地发现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又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了,吐不出咽不下去。许久,化作一声叹息和一句"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