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榻上三个军机首辅对如今的局势是心知肚明啊,不过素来受咸丰帝信重的肃顺却没有颓丧,他吐出一口烟,恨恨的道:“而今内忧外患,正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之时!弟雨亭不才,对如今这危急局势,却有三剂虎狼之药。”
怡亲王载垣揉着圆润的鬓角,呵呵笑道;“雨亭啊,我与你兄弟俩搭台唱了这几年戏,甚是相得啊,不过我确实心力憔悴,折腾不起了,你这三条计策有甚么凶险也没关系,总是救急之策么,如有尾巴(后患),不若以我的名义奏与皇上,反正我是想称病隐退了,伴食画诺之人,担点罪责也算为社稷做点贡献了,如今这中枢可万万少不得你雨亭啊。”
肃顺苦笑道;“两位兄长,弟弟这三策确实是饮鸩止渴之策啊。”
他亲哥哥郑亲王端华也笑道;“大厦将倾,救急之策就是两害取其轻么,不行就我与怡亲王分担之,皇上也是睿智明达之君,不会苛责太甚的,老二,你且把计策说来听听吧。”
于是肃顺清了清嗓子,徐徐开口道:“那老弟可就说了,这以第一策么,就是劝捐筹饷;
那曾侍郎曾经在长沙设立‘审案局’,剿杀乱民从重从快,且不准尸主鸣冤,兄弟我认为咱们‘劝捐局’也可以这么干么,面对各省的富绅大商,让督抚有便宜行事之权,就是按照身家厘定捐额,直接上门劝捐。嗯,其实这是官场客套说法,其实就是带兵上门勒捐,那些精忠爱国的义商,自可用白花花的銀子换来官憑官诰,光宗耀祖,至于那些推诿哭穷的,哪怕他们一捐再捐过,也令兵丁押回捐局里,羁押追比,让其家属设法筹措款项,以助军资!如此,每省可迅速筹集千万军饷,大办团练,缓解燃眉之急。”
郑亲王端华失笑道;“老二,说穿了你这跟土匪绑票有何区别,如此一来,朝廷体面岂不尽丧?”
矮胖的怡亲王载垣却鼓着金鱼眼赞同道;“我看成!反正这钱粮兵丁,都是出自于汉人,逼将出来使其自相拼杀消耗,借刀杀人,不费自力,最后汉人还得给我八旗子弟乖乖当奴才!雨亭,你且说说下一条计策。”
肃顺一笑道;“第二策么,就是扩大抽厘助响,使厘金之策之通行全国。
厘金的范围要从粮食一项扩大到家禽、牲畜、油、盐、茶、糖、棉、絲、布、衣物、酒、漆、紙、药材、锅碗及各类杂貨,可以說,无商不抽,无物不抽。此外,封银号、钱庄也按其营业额抽厘,婚丧嫁娶也要纳捐交钱。故而,兄弟这一招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税源扩大了,竭泽而渔,以救失火城楼。
而且咱们还是按照老办法,各省督抚可以针对本省情況定夺,酌量抽厘。官为督管,商为经理,不经胥吏之手,自無侵漏之虞。用兵省份就近隨收隨解,他省亦暫存藩庫,为協撥各路军响之需。”
“唔,我看可行。”“不错,应急之策,没什么不妥,反正无伤我八旗子弟。”
两位满族亲王都点了点头。
肃顺接着道;“这第三策么,就是新任浙江巡抚李鸿章所奏的‘借师助剿’‘师夷长技’。
这位曾侍郎的学生尝往英、法提督兵船,见其大炮之精纯、子药之细巧、器械之鲜明、队伍之雄整,实非中国所能及,其陆军虽非所长,而每攻城劫营各项军火皆中土所无,即浮桥、云梯、炮台别具精巧妙用,亦未曾见。因此,这位只督一县的李巡抚以中**器远逊外夷为耻,日戒谕将士虚心忍辱学得西人一、二秘法,期有增益而能战之。”
郑亲王端华呵呵笑道;“哦,前些日子这位跑路巡抚不是在松江县城大败了一次么?好像还丢了亲弟弟一条性命,三千团勇只逃回六百,保命本事倒是比他只会投水自尽的师傅强上许多么。”
肃顺也笑着回答;“汉人书生怕死,自古亦然,他也是幸得英法兵舰庇护,方才逃回上嗨。不过他在奏章所说,‘发逆叛乱,禁绝鸦片,令洋人夷商生意大亏,今该洋人与逆匪仇隙已成,双方几度兵戎相见,而今其领事私下表示,情愿借师助剿,故而李鸿章认为,长毛发匪在洋人有必泄之忿,在中国为难得之机,自当因势利导,咱们应该速派大臣与各国公使妥善筹商,订立中外同心灭贼之盟约,目的在于既免腹背受敌,又可借助洋人力量从中渔利。”
此话刚说完,怡亲王载垣便表态道;“行!我看这三策可行,而且势在必行!应该立即奏请皇上,以密旨形式晓谕各省督抚施行!”
郑亲王端华翻身坐起来道;“那咱就召笔帖式,口述撰写奏章吧,咱俩联名具奏。”
奏折送进绮春园,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了回音,折子上批复了几行娟秀的文字‘诸策准奏,着军机处发文,密令各督抚施行,借师助剿之事,着恭亲王奕訢与洋人公使接洽商榷,浙江巡抚李鸿章、江苏巡抚薛焕为帮办参赞。’
就这样,鸦片战争尚未结束,满清王朝就要与外国侵略者勾搭,联合起来扑灭太平天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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