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国国都郑尹。
绝杀王府。
秋雨阁。
富丽堂皇的阁楼,独树一帜。明明无处不透露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贵气,可若多看几眼,便可发现,最多的,还是那抹举世无双的优雅与轻灵。
此际,雨丝,淅淅沥沥而下,似要将整个的天地掩埋,秋雨阁,也没有例外。
窗外的娇花经过风霜的残酷虐待之后摇摇欲坠,而坚韧如苍松,亦然。富贵如牡丹,高雅如雏菊,清丽如白兰……花开花谢,经过这一番风雨,亦是活不久唉。可笑的是,前一刻还是被人奉若稀世珍宝之物,凋残之后,却被弃之如敝履。万物,皆逃不过“劫数”二字。
女子一袭淡白色罗裙,羽化翩翩,神情不羁。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有着清雅如兰般的气质沉淀弥漫,给人以舒心的气息。站定在窗前,她漠然地望着雨幕之中的一幕幕,倏忽间,面上洋溢起一抹怪异的笑意。
果真,是劫数吗?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算作是因祸得福?多年以来的夙愿,竟真的实现了呢。
郑尹街头。
尽管细雨绵绵,却依旧不影响商贾们的正常营业。熙攘繁华,人比肩,物奇居。叫卖声声,此起彼伏。果真是个富庶之城。
或伫立商铺,挑拣自己喜好;或坐于街边,尝试美味菜肴;或几人成趣,打伞散布……别是万般滋味。
“驾!”
“驾!”
雨丝缕缕,马蹄铮铮,不远处,一骑飞奔而来。即使街面被细雨打湿,却还是不免泛起烟尘滚滚,惹来诸多抱怨。
可惜,敢怒,却不敢言。
欲问何者,那,便是这马匹之上所坐之人。
没有了平日里惯常穿的黑衣袭身,今日的阴辰魄,一袭华服,其上点缀精致的五爪金龙,全部都是黄金丝线绣成,配合上好的黄色锦袍,一身的贵气。不用细看,便可知,这是专属于他绝杀王爷所穿的朝服。
高坐于马背之上,阴辰魄神采奕奕,一双深邃的眸子犹如鹰隼般犀利而深远,微微挑起的剑眉,刀刻般的轮廓,显示着他的刚硬,紧闭的薄唇更显冷硬,不由得让人生畏。
眼中,似闪现着无比的烦躁,他一路打马扬鞭,一个劲地往前。却不知,他这一路行来,已惹来不少的闲言。高傲如他,自负如他,自然是不将此放在心上。世间事种种,若每一件都要那般在意,恐怕他想忙,也定然是忙不过来了。
疏忽之间,冷眸之中散发出万千的凛冽,阴辰魄挥打马鞭的动作,竟更用力了几分……
眼前闪现的,是早朝之后与阴易封之间的谈话画面……
“这一次的和亲,你自己看着办。”御书房内,阴易封直接将所有的问题丢给了他。
“不必,臣弟不感兴趣。”冷冷地回应,阴辰魄果断拒绝。
“别忘了,我辰凌国和胡韩国还签订了那个友好协定。去年的战争,若他没有主动停战,松城定然不保,也就不会有我辰凌国的今时今日了。所以,这个面子,还是得卖给棱翊。”与生俱来的紫色眸子有着一丝胁迫,这一次,他可得加把劲了。要不然,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扪心自问,大哥难道真的觉得那场仗我们会战败不成?是谁将粮草军备扣押,是谁迟迟不发救援,又是谁想要俯瞰这辰凌国大好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大哥还真是好记性啊,竟真的忘了?”语带嘲讽,还有一抹不知名的情绪,阴辰魄面色冷凝得如同万年冰霜。一年前的那场战争,他可没忘记究竟是谁的错才造成了辰凌国沦落到那般的绝境。
“过去的事不必再议,但是当下的事,却是不得不行。”
“那臣弟也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哥,臣弟绝对不会娶这劳什子的郡主!大哥后宫佳丽好像远远未达到三千这个标准吧?不如就自己娶了她,也显示我辰凌国的大肚。配一个帝王,不是要比配一个王爷风光多了吗?大哥,你说是吗?”
“人家棱翊指明要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你,要不然朕当然会亲自出马了。”坐在龙椅之上的阴易封说得冠冕堂皇,可脑中却想着,若自己真的娶了,后宫的那一位,不知道会不会泪流成河了。不对他哭闹,也不对他埋怨,可就只是自己这样默默地流泪。他堂堂辰凌国的一国之帝,却偏偏害怕她那般对待她自己,偏偏见不得她的泪,还真是拿她没办法啊。说出去,也不知道要闹成多大的笑话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
“所以这一次,这位成忆郡主,你是必娶无疑,没有第二条路!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呵!好好考虑考虑?只差没直接下圣旨让他遵命了,这还叫让他好好考虑考虑?以为本王是这般容易屈服的吗?大哥,你还真是不了解你这个臣弟呢。
心中冷笑连连,又是一阵急促的鞭策声,马蹄撒欢,更加速了几许。
恰在此时,一乘软轿正好拐过大街,从另一个方向被几人抬着正要穿越这条街道。这顶软轿说华丽不算华丽,可说简陋,却是淡雅得,足以媲美天下间同等的轿子。紫色的流苏在轿帘上摇曳不定,风轻轻吹动,也使得轿子两边的帘幕或起或浮。
四个轿夫抬着轿子急速往前,而轿子的两旁,分别有两名婢女模样的人打着油纸伞,紧步跟上。
整体给人的感觉,又是一股淡然的馨雅,惬意繁多。
措手不及之下,正要抬着软轿穿过街道的轿夫并没有发现从右侧急速行来的马儿,也许是因为这雨有着愈下愈大的趋势,急着避雨,也许是因为这轿子中的主人吩咐的,总之,轿夫脚下的步子加快,却恰恰成为快速奔腾而来的马儿的目标。
阴辰魄心事重重,本就无暇顾及自己的爱马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状,从皇宫一路回来也都是那些个百姓自动自发地急急闪避,马儿才没有弄出什么大的事件,更没有闹出什么人命来。而这一次,却有些大大的不同了。那些快要成为他的爱马的狂奔目标的人竟根本不曾发现这危险的一幕,依旧按照常速,不闪不避,正好要与他撞个满怀。
“吁!”远游的思绪终于回笼,阴辰魄不悦地看了一眼那些个不识相的人,急急地将自己的爱马勒住。终于,在最后关头,马儿还是停下了往前直冲的蹄子,在原地踏起了小碎步。从其鼻间萌发的声声气喘,似在泄露着他被他主人的虐待,力量将竭。
马并没有撞上那乘软轿,可那些个抬轿的轿夫还是被刚才历经的生死一幕吓住了,那近在眼前的死亡啊,好像只要再差一步,他们便很难活在这个世上了。侥幸之余,脚下的步子还是因着内心的恐惧与惊慌而乱了。软轿被抬得不稳,竟直直地从他们的肩头滑落,砰然落于街道之上。
几个轿夫发现自己犯了过错,忙再次使劲,将轿子抬起,而原本侍立于轿子两旁的侍女,也忙不迭地问着里头之人的情况。霎时间,一片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