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内。
三更的锣声早已敲过,可是那个合该出现的人,却依旧没有踪影。
依旧是纹丝不动地坐在床沿,丁飘零原本雀跃的心,终究还是浮现起了丝丝的不安。
纤腰早已经因为久坐而酸疼,从膝盖到脚腕都麻麻的发胀。而从前天起,丁府的闵二娘便以成亲为借口限制她的吃食。
肚子,早已不堪重负。
而她,却苦苦支撑。
只因为,那个心中的良人终究还是娶了她……
终究,兑现了八年前他的承诺……
为了那个承诺,她已等候了八年。
犹记得自那一夜晚宴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整个人,犹如凭空消失般。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偷偷溜出府,然后大着胆子在玄府打听,可惜,没有一个人知晓他这个主子的下落。
五年后,丁蓉儿及笄,而他,没有出现。
她当时在想,毕竟当初他承诺的是娶她,所以他不出现,实属正常。
然而,当苦苦地又挨过三年后,却不曾想,当他归来,再次相见,他,竟根本不承认那次的话语。
她的心,前所未有的纠疼……
竟比那次娘亲的死,还要疼上千万倍……
执着地纠缠着他,只是换来他的嗤之以鼻。
心底的那份伤痛,竟是那般剧烈地撕扯着她,令她痛苦地近乎想要自杀。
后来,她找到熏忆,她的好姐妹。
她的事,她从来便没有瞒过她分毫。
当告诉她玄聿的薄情之后,熏忆便主动帮助于她。
也便有了今夜的这场婚礼。
只是她,心中被那股喜悦充斥的同时,却是那般害怕,那般紧张。
担心他由于被迫了这场婚姻而对她大发雷霆,亦担心她的婚后生活,只会如她娘亲那般沦为一场悲剧……
现在,想必前厅的宾客们早已散去了吧?
而他,却没有来到新房,没有来到她这个新娘的身边。
所有的一切,应该都不言而喻了吧……
泪意,是那般猝不及防地降临,冲刷着她惨白的面庞。而她,却紧抿着点缀着朱红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丁飘零,你向来都是坚强的。
只不过是一点点挫折而已,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也许他真的是有事,也许还有宾客没散,也许他被什么琐事缠身……
也许……
可惜,再多的也许,都难以说服自己。
什么事,非得在这般大婚的夜里去办呢?
什么样的宾客,会这般久久停留在主人的府邸呢?
心中终究还是明白的,却依旧这般无奈地自欺欺人。
玄聿?
玄公子?
夫婿?
呵……
你……会承认我这个妻子吗?
“她,丁飘零,以后就是我玄聿的人了!”
那般郑重其事的话带着无比的坚定,依旧回荡在耳畔。
丁飘零淡淡地笑了,面上,笑靥如花。
他说的,她,是他的人。
他的,女人。
饥饿与劳累并袭,撕扯的心是那般无力。
终究,再也支撑不住,她倒在了那一团柔软之上。
而那花烛,也恰巧在此时残灭……
新房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一如……她的心……
漫无边际的黑暗……
翌日清晨,丁飘零是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的。
晨曦洒入房内,斑斑驳驳的阴影显现,竟有着几分诡异的色泽。
僵着脖子就那样倒在了床榻之上一晚,是人都难免疼痛。望着那身依旧穿在自己身上的大红艳丽的喜袍,虽然因为靠着一夜的缘故而有些褶皱,可却丝毫不影响它的璀璨夺目。而那上头由稀有珍珠以及玛瑙之类的坠饰,更是晃荡出声,散发出一抹独特的光辉。
嫁衣尚在,只是那个人呢?
那个,她翘首以盼的人呢?
那个,她为之而苦等八年终于披上嫁衣而下嫁的人呢?
那个,她心心念念午夜梦回总是邪肆着一双眸对她说“你是我的女人”的人呢?
无言地对上那一抹艳红,明明昨夜还是对着这抹艳红满心的喜悦与激荡,可是这一刻,丁飘零只觉得它是那般刺眼。刺眼得,竟连她的心,都为之纠疼不已。
玄聿,呵……洞房花烛夜,却根本未曾踏入这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