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熟悉的声音入耳,身前已站了一个发丝冠束的男子。分明年岁比她小,可两两相站,竟比她直直高出了半个头。
而他望向她的眼,似愉悦,似痛苦,竟满含着挣扎。
往常都是很难在丁府中见到他的人影,只是没想到,昨夜到今天,竟连着见到他两次,而且还都是这般没有羞辱的见面,丁飘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缓和了几分心中的不适,她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他昨夜强制送到她手中的油纸伞。纤纤素手向前轻移:“昨天谢谢你了。”
似乎是犹豫了一阵,丁斯翼这才缓缓接过那把伞。只是手不知是有意无意,那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灼热,竟触碰上了丁飘零略显冰凉的指尖。而他,竟没有移开。反而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
一时之间,静谧流转肆虐。阳光洒在身上,竟有几分异样的刺痛感,铺天盖地袭来。
丁飘零轻皱眉:“我先走了。”抽出手,便快速往前奔去。
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
太强烈了……
岂料一时走得有些急了,并未曾看路,待到一头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抬起头,竟对上一双蕴含着微怒的桃花眼。
而他的眸子,似乎专注于她的身后。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远处,丁斯翼直直地望向这个方向,竟未曾离去。
心中的那股强烈不安,在此刻变成莫大的恐慌。
鼻尖,淡淡的栀子花香飘散流窜,丁飘零的秀眉几不可闻地纠结。
“他对你这个姐姐似乎是特别好呢。”头顶上方,是玄聿一贯戏谑的声音。磁性的嗓音,听来竟是万般使人沉沦。
静默,丁飘零的心一颤。
竟连玄聿这个局外之人,都发现了吗?
可笑,明明昨日以前,这个所谓的弟弟根本就是连一眼都懒得瞧她,为何如今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大?
难道说,竟连他这种异于往常的举动,都是那位“好”爹爹教导有方授予的妙策之一吗?
如坠云雾之中。
欲清,不清。
欲明,不明。
“我们本就姐弟情深。”有些狼狈地退出玄聿的怀抱,丁飘零面上一赧,几乎是欲盖弥彰般地回答。话语出口,连她自己都无法信服,又何况是玄聿?
“好一个姐弟情深,我看着怎么那么像是落花无意,流水有情呢?”掬起她的一缕秀发,深深一嗅,竟是一脸的餍足之色。玄聿蓝色的桃花眼中点点光亮,冷意一闪而逝。
“那是你根本就不了解,像你一个花花公子无人管束,独自在府中作威作福,又怎会知晓世间的亲情?”语毕,丁飘零立马就后悔了,玄聿虽说有着逍遥公子的雅号,风流倜傥,是万千少女追逐的不二人选。只是,无人管束……独自……这几个字眼,却是直后悔得她想要狠狠赏自己一巴掌。
怎么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她,也是在嫁给他的第二日才知道,他的爹娘竟都已驾鹤西去。玄府之中,明明他爹娘都已逝世不在,她竟还在不知不觉中中伤他,这岂不是太……
“我……”面上是十二万分的后悔诚意,丁飘零刚想道歉出声,岂料玄聿却比她快一步出口。
“确实啊,我这浪荡的名声还真是不配知晓什么是亲情……”似是自嘲一笑,玄聿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孤寂,但只消一瞬,便被隐匿,话锋一转,竟是语出惊人,“只要他不是想入非非到觊觎你的地步就好。”
桃花眼中是勾人的笑意,撩人至极。
只是那抹笑意,似乎根本便不曾达到眼底……
丁飘零一怔,竟是久久难以回应。
竟连他,都这般想吗?
那么她心中的不安,莫非真的会成真?
头,有些疼痛,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细细地揉拭起来。
“走吧,我这位岳父大人可是慷慨得很。昨夜可谓是下了老本,山珍海味弄了一大堆,本来就想着开那顿回门宴的,碍于你身子有恙便取消了,今天这一顿可别错过了。”温暖的手及其自然地包裹住丁飘零柔软无骨的小手,当察觉到她手的冰凉时,竟划过一丝心怜。
“我说丁飘零,这么大热天,你手居然还能够冰成这样,我还真是服了你了……”明明是拌嘴,却有一丝柔情溢出,手,更是拽紧了她几分。
“我生病了不成吗?我不正常不成吗?”不满地觑了他一眼,丁飘零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而去。
冷嘲热讽,她早已受够了。
只是,明明在别人的口中出来的讽刺,可如今从他的口中道出,竟使得她万般不是滋味。
心中的那抹异样,更甚。
“喂!你这女人!我有让你先走了吗?”身后,玄聿一个大步便重新拽住了她的手,而臂膀更是理所当然地搂住了她的,“可别忘了,我们可是刚成亲,这个所谓的家宴,总得好好做做样子吧?”
偌大的客厅,一张圆形的餐桌,按照主次之分落座。
丁费离与柳氏自然是坐在最上首,紧接着便是各房的大伯、姨丈、姑姑……再最后,便是几个辈份小的。
丁飘零与玄聿静静地坐在一起,本来她该是与丁蓉儿坐一道的,可是玄聿竟然从中作梗,快一步将她的位置占据,格挡在她与丁蓉儿之间。他坐在她的左侧,而她的另外一侧,顺势便变成了丁斯翼。
一时之间,竟令她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