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漆器什物铺,王家花果铺子、萧氏纸墨笔砚、刘家炭薪、陈家酒庄,牛羊肉铺,一路行去,绣旗招展,掩蔽天曰。其间还有许多由胡人开设的珠宝坊和香药铺子。
这时的胡人专指波斯、大食以及天竺、罗马、粟特等西域人种,而突厥、吐番、回纥是不能称为胡人的,否则他会认为你在岐视他。
各种各样的人,官绅士子、淑女佳人、大家闺秀、胡姬番女,贩夫走卒,国人胡人,参差其间,骑马的、乘车的,步行的,各行其路。
放眼望去,美女很多,就算不想买东西,在里边随便逛逛,瞧瞧美人也是很养眼的,但是“满城尽是大馒头”的旖旎景像你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因为开胸装只有两种女人在两种地方才可以穿,一种是命妇贵女、使相千金,可以在府邸和宫闱中穿。
另一种是歌伎舞伎,可以在青楼记坊中穿,其他女子连穿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穿到大街上招摇过街了。
自家那座刚买的宅子,地方倒也不大,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那么的繁华,依着现在的话说,仅仅只是一间简单的院落,只是由着三间正方以及四五间厢房,可是,即便是如此,也是让的王闵几乎倾家荡产。
原家主人临走时虽说是连着内里一些家具也是折给王闵了,可是,关于其他一些物品,比如说办公的桌子,书柜,笔墨纸砚,财迷油盐,这些都是要备齐的,总不能让的自己一家人过去喝西北风。
王闵一行人先去陶瓷铺子订了锅碗瓢盆,又到油米铺子订了米面油盐和各色食材,给了地址都叫他们闭市后让伙计直接给送回家里去,又是去一些杂货铺子去转了转,整个杭州何其之大,即便是这么一块地界,想要完全转遍那也是不可能的,仅仅是购置了一些必用品,也是耗得三人将近大半日的时光。
三人有说有笑地向前走着,苏师爷忽然在一家头面铺子前边停住了脚步,王闵一瞧那家铺子的门面,便是笑着对对秦芸娘打趣道:“芸娘,看,哈哈,老苏要送你一件好看的首饰呢!”
那家铺子门脸甚是堂皇,一看就是售卖上等头面首饰的地方,可苏师爷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神色有些异样,王闵和秦芸娘对视了一眼,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们顺着苏师爷的目光向店里看去,就见店中正有一位贵妇人在买东西,这妇人乌油油的头发,梳了一个乌蛮髻,穿一件小袖绿衫襦,罩一件浅藕色的半袖,肩上又搭了一条白印花的纱帔子,大红的束腰裙,一双深绿色的翘头履。
看她年纪,约有三十岁上下,姿色只算中下,身材已然发福。
在她旁边陪着一个男子,这人头戴一顶黑纱罗的幞头巾子,发脚处还插了一朵丝帛做成的簪花,身上则穿一领圆领大袖,看他的年纪也就在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这人眉目清秀,脸上还薄薄地敷了一层粉,颌下是一部修剪得极整齐的胡须,瞧起来丰神朗朗,算得上一个俊逸男儿。
那中年妇人正在挑选着首饰头面,男子则在她耳畔站着,亲昵地低声说笑着什么,似乎在点评她挑选的首饰。
宋代首饰,最流行的发饰,镯子也有,至于项链、戒指、耳环一类的东西倒不流行,这妇人挑的正是一支金珠花的步摇。
男子在她耳边笑说了一句,逗得妇人一笑,娇嗔地打了他一下。
王闵看看苏师爷的脸色,低声道:“老苏,莫非你认得那个男人?”
苏师爷的脸色很难看,低低地答道:“那个男人……叫柳云。”
秦芸娘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好奇道:“柳云,那是何许人也?”
王闵攸然色变,说道:“柳云?你那个世家子侄?”
江旭宁默默地点了点头,默默的点了点头,可是在王闵的注视下,前者的脸色却是已经变得铁青。
“可是,你那世家,不是杭州城内的一大户吗,怎么可能破落成这样?”
饶不的王闵不吃惊,那名男子,以着王闵的眼界来看,以及前面那名男子的谄媚笑容,自然是不难看出,这名二十七八岁,算得上俊逸男儿的男子恐怕是做了那妇人的面首。
苏师爷的情况,这些日子王闵与着前者喝酒,也是了解了不少,苏师爷,原名苏流海,是江浙一地的师爷,因为家乡发大水,因此来投奔自己早先交好的至交好友,想要在这繁华鼎盛的杭州谋一份差事。
可是,待得前者来了,这才是发现,原来早不知何时,自己那好友就是落魄了,不但是经商失败,更是欠下好多债务,一夜身死,就是连着自家儿子,也是不知所终。
之后,便是这苏师爷在酒肆恰好遇上王闵的场景。
原本,他还以为,自家那个侄子逃难去了,可是,万万想不到,今日,就在此时,自己却会在这种情况下,二人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