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如何再说下去,一口喝下旁边的半杯酒。
“我同女孩子一次也没做过那种事!可我不能永远不做!”我大声说道,酒确实管用。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我没想到她会用那种语气和表情提出关于这个话题的疑问,这令我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就是很矛盾。”我说。
“是我让你矛盾的?”
“不是。是我自己。”
“我和他们不一样!要是你想和我继续,就必须接受这样子的我!”
“可我不能接受你这样了!”我站起来,好几个月积攒下的愤怒、沮丧、矛盾、****、羞耻终于我让忍无可忍。“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我是男人,不是圣人!我觉得被隔离了,像个无能的傻瓜一样!我不想只有音乐和那些破CD!我想找一个人很纯洁的在一起。我需要那种纯洁!那种感觉!”
我终于讲出了这些话(先前想过的那些话正式宣告作废),但我不知道它们妥不妥当,或者能不能让她明白。
“你怀疑我!?”她的两行眼泪瞬间滑落下来。我的心跟着这滑动倏然一痛。
“我不——”
“你这个混蛋!你不喜欢这一切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你早说你不想和我一起听这些破CD不就完了!省得大家都浪费时间!”泪水到了她的嘴角。我能感到那种咸咸的苦涩的味道。
她突然转身。
我不知所措。
一声椅脚摩擦地板的声音后,她开始向门外走去。我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的手,她转身用另一只手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呆住了,但捕捉到了白炽灯下她最后的背影。数秒钟后,我无力地坐到椅子上,脸上火辣辣的,肺腑空落落的干燥,然后,一股苦腻从肚里涌出来,我伏在地上一阵呕吐,眼前唯有一片眩目耀眼的白色光。
我面对着一个异常孤独冷漠的世界,泪眼漫漶……
她离我而去后的一个月里,我像是受了米兰达规则前两条的魔咒,坚定地捍卫了我的沉默权,而且生怕再说出什么于我不利的呈堂证供。事实上,我当时的策略是缓一缓,但我对女人内心的柔软与强硬的辩证关系认识不深,产生了错判,等到我想祈求原谅的时候,横在我面前的裂痕已经无法再愈合了。它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宽,而且没有好心的燕子在七夕或者哪个可爱的节日为我们牵线搭桥,我们都没有勇气再迈开通往彼此的第一步。
现在想来,我的迟钝缘于何处?我那时的心彻底麻木,想给她写信一个字儿也没能成,除了看起来不痛不痒的“对不起”或是“真的对不起”,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有点儿力量的语言能替我辩解。而踩在我脚下的现实是:我的确很在乎,并且极其令人讨厌地将此说了出来,这对女孩子产生的羞辱的力量我至今还不完全明白那究竟有多大。
接下来,我犯的一个错误便是找人倾诉(那时我的麻木期已过),除了将我满腹痛苦化成表达后的空落外,我还收获了那些可爱的混蛋对我的种种建议。——那些家伙都还算可以,他们可能在背后对我开展过秘密会议形式的嘲笑(我知道,因为我也这样干过),但他们在面对我时却全都表现出布道者的真诚。
马猴:“有没有好心人善意的提醒过你,你是个笨蛋?如果没有,那我便是上帝派来的。”
船长:“假如你没骗我们的话。”
夏侯杰:“别听他的屁话。但是像你这么严重的情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就没办法了,我们这些男人只能给你暂时的安慰,所以还是要等,虽然很难,但一定要等!”他伸出一根坚定的手指定在我面前。
柳宏:“你和马猴有着根本的不同:他是一个超级自恋者,而你是个超级恋物癖者,他不找女人是因为他太爱惜自己,你分手是因为你太看重她。”
沈晓喻:“别听他瞎说,你和马猴得的是同一个病——心理障碍。你们都太拿自己当回事儿,受了传统教育和雄性本能的毒害,只想占有别人从未踏入的领地。但这不是强者的表现,真正的强者是要侵入别人的领地,把所有雄性赶跑,杀掉他们的子孙,然后占有所有雌性,繁衍自己的子孙,什么?《动物世界》看多了?放屁!我只看《人与自然》!”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那些好心的混蛋免除了我周三去水房打水的义务、周四打扫寝室的义务、上课点名帮他们答“道”的义务,还安排我看特意为我下载的日本最新动作****大片,在我面前周到地摆上了爆米花和杏仁露,为我弹唱一首首杀伤力不可小觑的情歌,在深夜即将入眠的时候还为我放上那首阿炳师傅的经典曲目《二泉映月》……
尽管我有些腻烦,但我还是没有拒绝他们为我提供的用来转移心绪的各种花招,而且他们也乐此不疲。这想必就是雄性之间的暗自竞争。后来,相同的治疗失恋的方法也一再上演,不过这次的主角换成了他们,而且是轮流上演,以“大历史观”来看,这也很公平。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过,我收到了她的一封回信(麻木期过后,我给她了四封信,她一直没有回复),夹在《佩铂军士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唱片盒里,以后也一直夹在里面。那是大三上半学期的事,我们的恋爱关系也随着这封信彻底结束,就像是一张判决书,让看到的人彻底失去上诉的希望和勇气。
补充一下我的心得:
想要学影视剧来解决问题的人们需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强吻之下的女人挣扎之后不一定都是妥协,也可能是一记耳光。二是女人一气之下转身离开的时候,千万不要只拉她一只手,因为她很可能会用另外一只手打你一记耳光,更可怕的是,连你自己都会觉得那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