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水瞥了王虎一眼,自然王虎也不多言,一切听掌柜的吩咐。随后,铺子没了杂事,上了门板,从而余秋水也离开了铺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洁白的雪花从阴沉沉的天空之中轻轻飘了下来,如同老天爷想把这世间的一切都染成白色。
街道上的小商小贩收摊回家,行人也屈指可数,一切都陷入了安静。不过余秋水倒不急着回家,他驻足在了原地注视着卸了妆的街道,耳畔没有了喧吵杂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那么安宁,那么踏实,那么令人放松。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声狗叫打破了一切。余秋水下意识地朝声音源头望去,只见街边的一处胡同口,一位身穿破呢子棉袄的白发老头正坐在那里,且他的一只手还牵着一条吐着舌头的黄狗,一只手还扶着一根插满了糖葫芦的木棒,看上去让人感觉特别凄凉。
见到这一幕,余秋水心生好奇,他连忙凑到了老头的面前问道:“老先生,这天都下雪了,您怎么还不回家啊?”
闻言,老头站起了冻得发抖的身子,吐出一口热气道:“这位小爷,实不相瞒,我今儿还没有卖出一支糖葫芦,回家只会饿肚子。”老头的话让人感觉可怜,但老头说罢却对着余秋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也都舒展开了,就像盛开的菊花瓣,每根皱纹里都洋溢着笑意。
尽管老头很乐观,能笑出来,可余秋水却笑不出来。他的两道眉毛拧成的疙瘩锁到了一块儿,低沉地对老头说道:“您这糖葫芦我全包了。”
“什么?小爷您全包了?”老头惊讶道,一脸的不敢相信。身旁的那条黄狗则好似能听懂人话一般,尾巴欢快地摆动了起来,替老头感觉高兴。
“是的,我全包了。”
“小爷,您是好人啊。”
“谈不上,谈不上。”余秋水说道,他心想自己现在能赚到银子,况且也够维持家用,多余的银子应该多多帮助吃不上饭的人。当然,余秋水也是感觉老头在下雪天还要卖糖葫芦怪可怜的。
随后,余秋水出银子就把老头手中那插满糖葫芦的木棒给整根扛在了肩膀之上。然而就在这时,余秋水注意到胡同深处的一户民宅大门前,孙婉然正低头顶着小雪,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口。即使衣裳和头顶都落满了雪花,她也轻轻拍掉,一步也不离开,活像一块石头。
见到这一幕,余秋水又惊又疑。哎!孙婉然不是和陆小姐一起的吗?如今孙婉然会出现在这里?余秋水望着孙婉然显得有点费解,这时老头见余秋水看胡同的小姑娘眼睛都直了,以为余秋水对那小姑娘有兴趣呢,顿时他微笑着搭腔道:“小爷,那位姑娘是陆家小姐的丫鬟,刚被陆家小姐从大烟馆子里赶出来不久,怪可怜的。”
“大烟馆子?”
余秋水惊讶了起来,不知老头这话什么意思,陆依涵怎么能和大烟馆子有什么交集。余秋水实在闹不明白,这时老头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着孙婉然身后的那户民宅说道:“小爷您瞧,那家宅子其实是大烟馆子。”
此言语可谓把余秋水惊得不轻,心想莫非陆依涵在吸大烟?余秋水不敢肯定,然而老头这时又开口道:“小爷,我在这胡同口卖糖葫芦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天天见到陆家小姐进那家大烟馆子。唉,多俊的一位小姐啊,可惜了!”说罢,老头就牵着黄狗离开了,独留余秋水一人在此心潮泛滥。
没想到陆依涵竟然吸大烟,如果陆老爷还在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余秋水得知了陆依涵的秘密,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唉,陆木安以前嗜赌,现在酗酒。他媳妇还给他戴绿帽子;陆木季天天逛窑子,他媳妇以前还想杀了我;陆依涵都快成老姑娘了竟然还沾染大烟。得,我看陆家儿女全毁了。
余秋水在心中把陆家子女的毛病全细数了一遍,简直各有“特色”。同他还肩扛糖葫芦棒子,迎着雪花来到了孙婉然的面前,打量着她单薄的衣裳,语气关心地问道:“冷不冷啊?”
孙婉然没想到余秋水会突然出现,她猛然仰起了冻得通红的小脸,连忙乖巧地摇了摇头,好似在说一点都不冷。但她摇头时头顶抖落的雪花,还有一直从小嘴中跑出的热气已经出卖了她,不冷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