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水借助这光亮,在城门关闭之际,驾驶着“白马车”闯进了这宁静的城。
街上无行人,地上无脚印,唯独被雪花撒了一身的余秋水在驾驶着马车急驶。他一点不怕滑跤,好似没人能阻止他的前行,在这雪白的街道上留下了两道车轮印和那匹累了五天的老马蹄印。
这痕迹一直通往洛生的住处。
随着老马吐着热气嘶叫一声,马车滑动着车轮停住了。
老马把鬃毛上的雪花抖落,而余秋水吐了一口热气,并没有把帽子与大氅上的雪花抖落。它比余秋水聪明,不会让自己受冻。余秋水太傻,来不及抖落雪花就着急跳下了马车,还差点滑了一跤,跌跌撞撞地叩响了洛生宅子的大门。
“谁啊?”宅子中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随之大门打了开来。
一位扎着大辫子的小丫鬟,藏在门后好似偷看一般地上下打量了余秋水一番,胆怯怯地问道:“您…您找谁?”
也许是因为余秋水挂念白念慈的原因,他没对小丫鬟说任何的话,直接就闯进了宅子之中,且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喊大叫道:“念慈!念慈!你在哪?”
这可让小丫鬟着实惊慌,她连门都没来得及关,追着余秋水喊道:“您别往里闯啊,您到底找谁啊?”
余秋水没搭理小丫鬟,在庭院之中瞧着正,东,西厢房,心想念慈到底住在哪间房之中。而此时的小丫鬟已然看余秋水不对头,生怕他是大晚上来找茬的,拉住余秋水的大氅喊道:“你赶紧走啊,不然我要报官了!”
余秋水回头瞪了小丫鬟一眼,可谓让小丫鬟浑身颤了一下,怯生生地松开了余秋水的大氅,垂下了脑袋。然而就在这时,正房里亮起了灯,辛文诗披着一件棉袍,拿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这时的小丫鬟算是有了主心骨,她迎着小雪跑到了余秋水的前方,瞧着过廊之上的辛文诗,一手指着余秋水说道:“太太,这人突然就闯了进来,问他是谁,问他找谁,他什么都不说。”
小丫鬟说得很委屈,这时文诗定了定睛,余秋水的样子被她收入了眼底。
“秋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文诗表现的又惊又喜,罢了就回头朝屋中喊道:“洛生,你快点起床,快看看谁来啦!”
这景象让指着余秋水的小丫鬟怔了一下,心想,坏了坏了,这人跟老爷,太太相熟,我刚才还要报官抓他,这下死定了。小丫鬟生怕余秋水记仇,想向余秋水赔个不是。可她刚想开口,只见余秋水连甩都没甩小丫鬟一眼就神色匆匆地朝正房走了过去,倒是让小丫鬟有点难堪。
辛文诗把余秋水迎进了屋中,随后又朝院子中淋着雪花发愣的小丫鬟说道:“小翠,别着凉了,快快去泡壶好茶,再烧个炭盆端到堂屋里。”说罢辛文诗就拿着油灯走进了堂屋之中,小翠自然赶紧烧茶,烧炭。
堂屋中,余秋水刚进屋就紧张地对点着灯的辛文诗问道:“念慈呢?文诗姐,念慈呢,她在哪?”
此问让辛文诗显得有点发懵,她边点灯边反问道:“念慈在你和她以前的家中啊,你好端端的怎么问起她了?”
“啊?”余秋水惊疑了一声,心想文诗和洛生信中所说完全不符啊,信中说念慈住在这里,可文诗却说念慈还在以前的家中,等下,该不会是洛生骗我了吧?余秋水猜测着,这时洛生脸上挂着一对睡眼,披着一件棉袍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瞧了瞧余秋水,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微笑。
见到这一幕,余秋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好你个洛生,竟然敢骗我,还拿念慈身体有恙来说事,简直不是个人。余秋水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忿忿不平地摘掉了布满雪花的皮草帽子,恶狠狠地砸向了洛生的脸。幸好洛生躲得及时,帽子掉在了地上。
这时余秋水更加来气了,大氅都没退去就坐在了椅子之上,浑身瑟瑟发抖地盯着洛生埋怨道:“你有意思吗?千里迢迢的把我从包头骗回北京,你知道我一路上是怎么过的吗?到张家口的时候,大雪都已经封路了,我差点死在路上!且我两天可是一口饭未进肚,只想赶快回来照顾念慈,可你竟然骗我!骗我也就算了,我余秋水认栽了,可你倒是骗个好点的话啊,竟挑些不吉利的!”
余秋水吐着怨气,把怀中的“救命钱”掏了出来,一把扔在了地上。洛生写的信件,余秋水也气得不想保留了,从袖中掏出也甩在了地上,好似这样他心中会舒坦点。
洛生自知谎言败露了,不过他一点也没有对不起余秋水的意思。反倒是在一旁点着屋中烛火的文诗看不下去了,她瞪了洛生一眼,好似在指责洛生,你骗人家余秋水干什么?
别看洛生平时逛窑子,又瞎混,好像一点不怕文诗。可此时的他注意到文诗的表情,立马脸上就有了羞愧的样子。他瞧了余秋水一眼,发现了余秋水那黑发之中的丝丝白发,以前白净的面容也晒黑了不少,比以前看着干练了许多。一时间,洛生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余秋水的面前,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银票和信件,递到余秋水的面前说道:“不好意思啦,你也消消气,我也是没有办法才骗你的。”
洛生表现出无辜的样子,这让余秋水看在眼中心中莫名有一阵火。可这阵火,余秋水盯着洛生那无辜的样子却发不出来,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把夺过了洛生整理好的银票和信件,淡淡说道:“给我上你家里最好的茶,我快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