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老太沉默不语,她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劝去也不是,赞同不去也不是。屋里沉默了一阵后,傅石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媳妇,要不,我先去太叔公家?”
何桃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在成奶奶这儿等你。”
得了赦令,傅石这才迈动已经僵硬的双腿,生硬地挪出了成老太家。一出门他就忍不住跳起来挥了挥拳头,无声地喝了一句。两个!我就快有两个儿子了!傅石傻笑着走向太叔公家。
傅石不记得他是咋进的门,不记得周围还有没有人别的人在,也不记得他跟太叔公说了啥,他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路都是轻飘飘的,比喝得大醉还要飘忽。反正他出门的时候,手里是捧着太叔公写好的“大福地傅宅”手书。
他不记得,别人记得,有人将他当天的丑态学得活灵活现,传遍了榕树村。
“那傅石是一路蹦着进的门,进去了就又蹦又跳地喊‘太叔公,我要有两个儿子啦,我媳妇怀了双胎!我就要有两个儿子啦!’,就跟中邪了一样!太叔公的朋友也在场呢,笑着跟太叔公说‘这小子就跟放榜时的白头秀才一般’……太叔公嫌弃他到不行,写了一张大字扔给他说‘赶紧滚回你的大福地去!’”
这段故事是傅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村里的捣蛋孩子一看到他就会学他手舞足蹈的样子,跟在他后面闹“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搞得他一看到半大孩子就心慌。
十天后,柳树镇的大夫证实了成老太的诊断,何桃确实是怀着双胎。一回到家,傅石就抱住何桃“呜啊呜啊”地亲了她一脸口水。
“媳妇,你真厉害!”,
何桃白了他一眼:“是你比较厉害!”
播种机中的战斗机!
“我就要有两个儿子了!”,傅石紧了紧抱着何桃的双手。
“也可能是两个女儿!”,何桃继续翻白眼。
“……”,傅石闭上嘴巴,很倔强地不说话。
“概率是一半一半的。”,何桃很认真地说。
“也可能是一儿一女的龙凤胎!”,傅石再次陷入憧憬中。他想起不久前何有梁还跟他开玩笑说他会一下子儿女双全。
何桃扭了扭身子挣脱了傅石的怀抱,抱着被子哀伤去了!十五岁怀双胞胎,这就是以命换命的买卖吧?
何桃的哀伤没有影响正陷入狂热幻想中的傅石分毫,等何桃哀伤够了睡了又醒了,傅石还在自言自语:“……如果是两个女儿的话,名字就是大丫、二丫,一儿一女的话就是叫大郎、大丫,小名不能太讲究,福气重了孩子压不住,等开蒙了再起大名,两个儿子的话,就叫傅天、傅地……”
何桃哀嚎一声将枕头砸了过去:“你丫闭嘴!”
尽管何桃担惊受怕,差点没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产前抑郁症患者,最终还是接受她怀了双胎的这个事实。
颓废了几天后,她打起精神开始做待产计划。每天早中晚散步各半个时辰,锻炼身体以免生产时体力不支;每日三餐都要吃得饱吃得好,要有瓜果蔬菜荤素搭配,保证营养均衡,为肚子里孩子的健康成长提供完善的营养;每个月去镇上的医馆接受“体检”掌握最新的健康状况……
她把成老太请到大荒地来讨论了各种可能出现的坏情形,如果遇到早产、难产、血崩、胎位不正等等情况,稳婆会怎么对待,大夫又会开什么方子。她让成老太开了一份可能用到的药品清单,催产、止血、镇痛的,新生儿可能会用到的,全部提前买了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对了,当初张大花是啥情况?都生下来了咋说没了就没了呀?”,何桃问道。
成老太支支吾吾地说:“那啥,孩子在肚子里就不好了,这个,生下来自然就,就没能活下来……”
何桃见成老太神色不对,似乎是有所隐瞒。这事情其实也跟她没啥关系,但是她就担心成老太之所以隐瞒是因为她技术不到家才导致那孩子早夭,她犹豫了一下放弃继续追问,旁敲侧击地说道:“成奶奶,我是真的很害怕,你看张大花她身子骨也挺好的呀,生明哥儿的时候还是第一胎呢都挺顺利的,这第二胎反而出问题了,我就担心到时候我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成老太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你绝对不会遇到那种情况!”
傅石娶个媳妇这么不容易,别说是个哑巴闺女,就是生个断手断脚的闺女他都不会嫌弃!可是她又不能说出来,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她只管接生,之后的事情与她无关。
成老太的态度打消了何桃的疑虑,看起来不像是因为接生的技术原因导致的,她笑了笑说:“既然您这么说了,我就相信了啊!其实我就想问问知道到底是啥情况,遇上该用啥药,我也要提前备着……”
“她那种情况啥药也没用!”,成老太叹了口气,随后又扯开话题道:“说起来,老婆子我做稳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忌讳那些不吉利的,哪个孕妇怀孕的时候敢说些的,连听都不敢听千方百计地避开,你倒好,专门打听这种事情!”
“我这不是怕死嘛!”,何桃摊摊手很认真地说:“求生不得的滋味我尝过一次了,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要做最充分的准备。对了,成奶奶,如果到了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关头,谁也不用问,我先跟您说好了,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