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栋这才把何莲去大荒地帮工的事情跟张大花说了,末了还叮嘱张大花道:“你别看小妹年纪小,她现在可是咱家唯一一个有收入的!”
“咋的?难道还要我巴着她啊?”,张大花没好气地反问。
“也不是……”,何有栋正想跟张大花好好说道说道何莲的重要时,一声尖叫突然响起。他仔细一听,声音的来源还是大周氏的东屋。
他立马站起来,原想出去看看发生啥事,可想着家里人至今还不待见他,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个缝听外面的动静。张大花也抱着何光明凑了过来:“他爹,你说出啥事了?我听着是小妹的声音呢!”
确实是何莲的声音,此刻何莲正捂着耳朵哭得喘不上气,鲜红的血从她指缝间流了出来。
“让你取下来你还敢不听话?”,大周氏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往她身上抽了一下:“小小年纪带啥首饰,妖里妖气的,赶紧摘了!”
怎么能这样?何莲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高高兴兴地回家,主动把工钱交给大周氏,大周氏一开始还挺开心的,说夸她年纪小就能挣钱了。
大周氏见她有三身新棉衣说让她让一套出来,过年时送给何花姑姑的小表妹周可心。
周家人最终还是把周可人给卖了,因为周可人长得好,卖了十八两银子,周家人添了二两最终把事情给了结了。可自那以后何花和周可心在周家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之前何花还回来哭过一场,说周可心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啥的。
何莲虽然不愿意,还是答应了。大周氏就笑得更开心了,一个劲地夸她听话、懂事。
何莲正要回屋时大周氏这才看到了她耳朵上的银耳铛。
“你耳朵上带的啥?”,大周氏眼神不好,凑近了看才看清楚了:“银的?!”
“是呀,大姐给我的。”,何莲心里一紧。
“摘下来!”,大周氏脸一沉说道:“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居然敢这么明晃晃的藏私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了?”
“可是,这是大姐给我的,又不是工钱。”,何莲自然是不同意的。
大周氏见孙女不听话干脆就动手自己取了,拉扯间拽下了一个耳铛,大冬天的皮肤本来就脆弱,何莲的耳朵也被连带着拉出了一个大口子。
何莲“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大周氏不依不饶,一定要她把另外一只也摘下来,可是毕竟见了血,她又不敢强取,只好拿着鸡毛掸子抽何莲。
何莲被抽疼了,将另一只耳铛取下来扔到大周氏脸上:“给你,都给你!”
说完就捂着还在流血的耳朵跑出去了,跟闻声而来的何富国撞在一起,何富国抓住她问:“莲儿,你这是咋啦?惹你奶奶了?”
何莲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抬着头问何富国:“我没惹她!她咋能这样!工钱交了,棉衣也答应给了,为啥还要抢我的耳铛?这是大姐送我的,我……”
我还想带出去给春芽他们看呢!村里只有我有的,是我大姐送我的!
可是看着何富国的脸,后面的话何莲说不出来了。小小年纪的她终于明白了大姐说“咱爹太孝顺了”时的神色到底是啥意思。她知道,就算是奶奶错了,爹也不会帮她讨公道,因为爹孝顺,所以她就要跟着一起吃亏!
她很想问何富国,爹,啥时候你才会驳奶奶一回?啥时候你才能顾着女儿一回?
晚上,何家人都睡了,何有梁端着碗稀饭轻轻敲了何莲的屋门。何莲红着眼睛开了门,闷闷地唤了一句:“小哥。”
“饿了吧,快吃点。”,何有梁把碗塞进何莲怀里:“爹悄悄给你留的。”
因为何莲把耳铛扔到了大周氏身上,大周氏勃然大怒,说她忤逆不孝,罚她三天不准吃饭。何富国左右为难,只能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偷偷藏了一碗粥,可是想起女儿白日里看她的眼神他就一阵心虚,只好让何有梁给何莲送来。
何莲记恨何富国不帮他讨公道,哼哼了两声。可是毕竟年纪小,又过了三个月好日子,一下又挨饿实在是不习惯,她别别扭扭地接过碗小口喝起来。
“耳朵疼不?”,何有梁伸手摸了摸她已经结痂了的耳垂:“你咋这么不小心呢?明知道咱奶奶贪,还带着去她面前现眼。”
“明明就是她的错,干嘛要说我?!”,小何莲炸了毛,随即又想到何桃送给她时还特意叮嘱过让她收好了别让大周氏发现,又别扭地别开头:“反正就是她的错!”
“好好好,都是她的错。”,何有梁好脾气地安抚。
何莲犹豫了一下问何有梁:“小哥,你说她为啥会这样?爹又为啥这样?”
“咱爹是孝子。”,何有梁说。
一语道尽万般辛酸。
何莲不依不饶地问:“那奶奶呢?她为啥这样?”
何有梁摇摇头:“不知道,也许,也许是穷得吧……”
“那我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银子,我一定不要做她那样的人!”,何莲鼓着腮帮坚定地说:“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买很多很多的首饰,做很多很多新衣服,看也不给她看!”
“好,好,不给她看!”,何有梁无奈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