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听正想说“确实不对,咋能听风就是雨”,又听到何富家继续说:“晚饭的时候,娘可是一口肉都没吃,她向来最喜欢吃肉的了,刚才一顿饭就夹了几筷子青菜,你估计没看到,下桌的时候碗里还剩了大半碗白米饭呢!”
自从何有田做了伴读先生后,大周氏有了底气,花钱也大方多了,何家虽然还没有顿顿见荤,可是也每天都至少能吃上一顿大米饭了,隔几天也能吃上点肉渣。不过大周氏再怎么变大方,节俭的性格还是没变过的,剩大半碗米饭这种的事搁家里别的任何人身上都会被她骂得半死,她自己更是不可能做的!
何富家这么一说,何富国也觉得自己老娘不太对劲了,准确说是从去大荒地回来以后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不过他忧心何有梁的事没发觉,这一说破了后就觉得真是太不寻常了!
他心里猜测着,难不成是因为上门讨钱没讨到的原因?
不过也不对啊,自家老娘想占孙女、孙女婿的便宜没占到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去他借牛没借到老娘也这样啊,反而是因为生气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是不大对,出去一趟回来就不对了,也不知道是咋了?”,何富国点点头。
何富家问:“你问过到底是咋回事没有?”
“问过了啊,娘只说弄清楚了跟桃儿没啥关系,别的也没说……”,何富国那时候忙着找何有梁还真没来得及细问。
何富家商量道:“啧,那就奇了怪了,要不咱找老大问问……”
“哎,说起来,晚饭时候就没见到他人了,这又是跑哪混了哦!”,何富国说着站起来看了一圈,没找到何有栋的影子,心里无名火起,骂道:“也不知道我是造了啥孽哦,养出这么个祸害精,老幺也是个不懂事的,还是小弟你有福气啊……”
“梁哥儿年纪还小,不急不急……”,何富家干笑了两声安慰老大哥。大房的老大是已经废了,不过老幺还是有希望的。
“再说了,还有桃儿啊,她过得好,总不会不管你的吧!”
何富国听了长叹一声,再是亲生的也经不起这样一再的磋磨啊,仅有的一点子情分早晚会让他们这样给耗光了!
黄家
黄大爷黄耀祖敲着桌子嘀咕:“啧,何有田这小子还真看不出来呐,礼仪道德都白学了这是,‘告言詈诅父母祖父母乃是不孝’,他奶奶好好的,他居然敢说是生了重病,欺瞒主家,这不忠不孝的,可别教坏了咱老二啊……”
坐在旁边的周可人听了眼睛一转,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何有田说句话,万一因为这黄耀祖把他赶出去了,他以为是她说了啥就不好了。
“既然是读书人,应该还是懂事的,说不定是门房的人听错了也有可能的啊!”
“哪能啊,那媳妇子可是知道他还有他媳妇的名字的,再说了,谁会平白无故地来整他啊?而且,如果有人费这个劲来整他的话,不就是说明他这人品性有问题嘛!”,黄耀祖越想越觉得这事有问题:“不行,我得让人去他家看看去,看看他奶奶到底咋了!”
大周氏咋了?
她晚饭后就上床上躺着了,却翻来覆去地直到半夜也没睡着。
浑浊的双眼睁得老大,直愣愣地盯着蚊帐顶。她睡不着,也是不想睡,这一闭眼就看到那个被她溺死的女娃,她也不敢睡啊!
“怪只怪你投胎的时机不对!要是晚来一年,现在来的话,别说是哑巴就算是断手断脚咱家也不愁养不起你,你就别来折腾我了,早点投胎去吧……”
“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道了,别在阳间晃了,免得耽搁了自己……”
“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你折腾我也没意思!要是实在是不解气,你就在下面等着我,我死了以后你爱咋样都行,我都认了!下辈子我给你当孙女去……”
她嘴里念念叨叨地对并不存在的人劝导,后来也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一入梦就发现自己怀里抱了个紫青色的刚出生婴儿,身上滴滴答答地流着血水,沾得她满手都是,她再不敢多看多看一眼赶紧就扔了。
一翻坐起来,屋里黑不隆冬的,啥也看不见。她伸手要摸火折子点火,却碰到了一滩凉悠悠的东西,定睛一看摸到的居然又是那个紫青色的婴儿,她“啊”地尖叫起来,这才真的醒了!
大周氏喘着粗气,正是惊魂不定的时候,突然看到地上爬起来一个人挥舞着手正朝她走来,再也受不了刺激的她两眼一翻白就晕了。
“老婆子!”
原来将她吓晕的正是何志高!
何志高年纪大了,睡眠本来就浅,睡在旁边的大周氏一会儿牙根咬得啧啧响,一会儿又嘀嘀咕咕地说梦话,惹得他心烦,干脆就搬了床席子在屋里打了地铺。
刚睡着没多久又被大周氏的那声尖叫给吵醒了,屋子里黑漆漆的,他挣扎着爬起来想看看大周氏是咋了,谁知道居然这么不凑巧,就把大周氏给吓晕了!
何志高摸索着走到床前,拍了怕大周氏的脸,见她没反应,以为她是发了梦又睡过去了,于是嘴里嘀咕了一句又继续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