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她只是想来洗把脸而已,现在却跟自己刚参加完头脑风暴一样,脑细胞都死了一半了。
何桃慢慢地爬起来,又偷偷瞄了一眼那对野鸳鸯。他们似乎已经从刚才的“争执”中平息了,两人都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也没再传出来。
何桃怕被发现,干脆直接蹲在地上慢慢往后退,退进了这边的竹林里,然后才站了起来快步向到场那边走去。
何家人也都是佛教徒,尤其讽刺的是,大周氏也一直标榜自己是个虔诚的教徒。
何家堂屋正中的神龛上供奉的观音像就是大周氏五年前一步一叩首地从高堂寺请回来的,何桃扫把星的命格也是那次在高堂寺批的。大周氏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上三根香,虔诚地乞求神佛保佑何家平平顺顺,子孙健健康康。
如今,大周氏卧病在床,小周氏便接替了她的工作,甚至比她做得还要多,每天一大半的时间她都在堂屋的佛像前念经,捡佛米。
知道村里要开祈福会后,她很激动,想要多做些功德,洗刷自己的罪孽,为自己未能出世的孙子以及张大花的哑女儿祈福、超度。
小周氏并不识字,但是为了让佛主知道自己的诚心,她像描绣花样子一样,几乎五天五夜没合眼,描了两卷经书。
何富国要给瘫痪的娘、卧病的爹祈福,希望他们早日恢复健康,何富家想感谢菩萨医治好了何有田的腿,小陈氏、何有栋、张大花、王琼花要给死去的孙女/女儿祈福,可以说一家子各有所求。
何家一大家子早早地就来到了道场,站的是最前面第一排的位置。
第一排的位置虽然好,可以就近聆听高僧诵读的佛经,可是也要忍受烟熏!早说过了,何家人都是虔诚的教徒,烟熏算个啥,丝毫不为所动!
只有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个人,何莲和何有梁两个小的定力不够。何有梁还能勉强忍受,最多就时不时地挤眉弄眼想把被熏出来的眼泪眨掉。
小何莲就不行了,被熏了一会儿后连站也站不住了,流眼泪就不说了,嗓子还痒,她还想咳嗽,可是周围的人都是除了呼吸就没一个人发出过别的声音,她只能拼命地忍着。
忍啊忍啊,可是这种事情哪儿是能忍得住啊啊!她只能眼泪花花地捂住嘴巴把咳嗽声压回肚子里。就这样她也惊动了周围的人,被打搅的人都责怪地看她,她又难受又委屈干脆就直接退出了祈福的人群之外。
她不过才十三岁而已,哪儿有什么好求的!
因为眼睛被熏得疼,她选择了跟何桃相同的去处——水井,想去喝点水润润嗓子,顺便洗把脸。
她往水井的方向走的同时,偷窥了许久的何桃刚进了小竹林。
何莲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刚离开人群的时候,她还一直捂着嘴巴忍着没好意思大声咳出来,直到到了水井边,确信那边的人群不会听到太大的声音了,她才松开手,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微微弯着腰一边咳一边拍胸口,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事情。
这咳嗽声实在是太突然了,一下子就咳这么厉害,简直就像是在发暗号提醒他们,我看到你们了!
竹林里原本正在低声说话的一男一女,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一下子都愣住了。
何莲正巧直起了身子,眼睛正好对上他们。
“二哥?!你咋在这儿啊?”
与何桃几次猜测又推翻不同,何莲一眼就认出了那边站的男人正是何有田。没办法,他们可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不说,今天又是一起出的门,就算只是个模糊的人影子,何莲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咳咳,二哥,二嫂你们站在那干啥呢?”,何莲一边咳嗽一边问。王琼花她还不够熟悉,只是觉得衣服有些相似,不过,她也没想过会是别的人。
何莲又咳得弯下了腰:“咳咳咳,吓、吓我一跳呢!”
站在何有田对面的女人却不是王琼花,而是高破鞋——高敏!
“你先走!就按照咱们说好的来!”,何有田急切地说了一声。
高敏挑了挑眉毛,闪身走了。
“你咋出来了?一个人?”,何有田走到猛得脸都红了的何莲跟前问道。
“被烟熏得,我嗓子疼,难受死了!家里人都在那边呢!”,何莲站起来,见只有何有田一个人,问道:“二嫂呢?咋走这么快……”
她说着四处看,嘴里嘀咕道:“咋跟长翅膀一样的,一下子就不见了啊?”
何有田握紧了双拳,阴沉的眼光死死地盯着何莲的后背。旁边就是水井,他只要这么轻轻地一推,何莲就会掉进水井里,也就是“咚”的一声,人群隔得远,没有谁会知道。他只要轻轻地一推……
比如那个不开眼想要勒索他的容瓶,也比如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也知道内情的罗神婆,还比如,拿捏着他前程,高高在上的太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