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红豆一见他这个模样,再配上那森森的声音,不由尖叫了声,脸色煞白。
他得意的笑了笑,哪想到夕颜不但不害怕,反而用力的将他的脑袋用力的拍了好几下,从桌上站了起来,对着他左边的脸颊就是用力的一巴掌。
柳逸风摸着自己的脸,瞪着夕颜,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挨了一巴掌,眼底火光跳跃,险些喷出来烧在夕颜的身上:“你居然敢打我?”
夕颜昂着头,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谁说我打的是柳大公子,我打的分明就是鬼,我长这么大,什么事情都碰上过,到现在却还不知那鬼长的什么样子,倒是想见识一番,更何况青天白日,哪来的鬼?”
夕颜回头瞪了惊慌失措的红豆一眼,不满她的大惊小怪。
“若是那鬼被我碰上了,我定要甩他两个巴掌,叫他好看,好好的人不当,偏生要做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或是便劝他早些投胎,莫在阳间停留做这些吓人的缺德事,我瞧着今日,柳大公子吓我是真,谈生意是假,既如此,我只有先离开了,若柳公子有诚意,下次再谈,若没有诚意的话,那就找个有诚意的和我谈,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柳公子这般游手好闲,也可坐享富贵。”
一旁的红豆惊魂未定,被夕颜一说,又觉得羞愤,一边脸煞白,一边脸红的滴出血来,见夕颜离开,忙抚着胸口,跟了上去。
柳逸风捂着脸,盯着夕颜转身离开的背影,一双眼睛水雾蒙蒙的,险些要掉出眼泪来,满是伤心委屈,他是皇城首富家的少爷,从小到大,哪里受过此等待遇。
偏生他这人不喜与那些溜须拍马之辈一起,夕颜说话虽然难听了些,不过倒是很对他脾胃的,想出言挽留,又不想自己颜面受损,可就这样让她离开,心里还憋着一口恶气,愈发的不甘。
“打了我还想离开?”
夕颜转过身,盯着一脸懊恼的柳逸风,看着他那双急的要掉眼泪的眸子。
“柳公子意欲何为,青天白日,莫不是要学着五皇子之辈抢人不成,他的下场可还摆在眼前,你切莫学他,柳老爷子的身子伤不起。”
柳逸风哼了一声:“你不是诚心想买那地吗?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
夕颜挑了挑眉,转过身子,知他是要刁难自己了。
“你过来。”
柳逸风走到长桌旁,对着夕颜招了招手,夕颜走到过去,一眼便发现桌上未完工的画作。
池塘上,大片大片的荷花盛开,红的,白的,紫的,洁白如玉,出水芙蓉一般,一眼望不到底,那片片的荷叶,像撑开的一张张绿伞,轻浮于湖面,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如片片翠玉,荷花丛中,一少女身着白色的衣裳,微微低着身子,采下一朵莲花,放在鼻尖似在汲取她的淡淡香味,青丝飞扬,裙带飘飞,与那碧绿的荷叶融成一体,四周有不少的蝴蝶蜻蜓,那女子像是要随那蝴蝶一起翩翩飞舞起来,画感飘逸,功底可见一斑。
如此的诗情画意,可那画面却极为干净,无丝毫做作之感,可见作画之人有一颗出尘干净之心,只不过那仕女的脸只有轮廓,并未添上五官,却丝毫不影响此画的美感,反让人愈发的浮想联翩。
“想让我替你把这画补全了?”
夕颜侧过身子瞥了柳逸风一眼,眉眼间带着玩笑之意。
那笑容,极是随意,柳逸风呼吸不由的一窒,只觉得满堂盛开的荷花在这一笑中,黯然失色,转而看着案桌上的那未完成的画作:“一个大男人,怎生得和女子一般柔媚?”
“天生的,我能如何?难道非得在脸上划伤一刀,用那丑陋不堪的伤痕增添自己的男子气概不成。”
她本就是女子,自然比男子柔媚,这有何奇怪,不过这柳逸风也真有意思,居然当着面就说了出来,若他是男子且忌讳此事,只怕当场就要甩袖离开了。
“若是女子,必定倾国倾城,你换身装束,让我把这画完成了,我便把那块地送给你,如何?”
他的个子比夕颜高上不少,又是如此趾高气扬,说话的声音并不甚友好,完完全全就给人一种趾高气扬之感。
红豆一听,这还了得,她家小姐原就是个女子,如果再换上那一身衣裳,没有那衣领遮住喉结,哪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柳少爷分明就是强人所难,我家公子乃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作此装扮,你分明就是想看我们家公子笑话。”
“你公子也说了,小老百姓为了生存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有所得必有所失,不过是换个装束,又不会少一块肉,你家主子还没开口,你个下人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柳逸风似全然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心上,想也不想便出言反击,一点也不甘落后,说完,还瞪了红豆一眼,如此才作罢。
“小童,我们走。”
夕颜疾步走到柳逸风的跟前,带起一阵的香气,淡淡的,如那荷花一般无异。
“不能走。”
柳逸风快步上前,拽住夕颜的手,夕颜转过身子,瞧了一眼柳逸风拽着自己的手,眉头不由的皱起,眼底闪过厌恶,想也不想便狠狠的甩开,眼底暴风骤雨聚敛,垂首,在抬头,一片的平静。
“你要是走了,休想得到那块地。”
柳逸风对着夕颜的背影,愤怒的大叫道,那口气,极为懊恼,像是个讨不得糖吃的小孩。
夕颜还没走到门口,那竹帘便被掀开,紧接着便是苍老却依旧中气十足的斥责声:“你这个不孝子,非得见我进棺材才开心是不是?”
一阵疾风从身边转过,夕颜转过身子,便见一发鬓斑白的老者,脊背挺得笔直,从这个方向看去,却还是有些佝偻,手上拿着一根拐杖,指着柳逸风,满身的怒气,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敲上几下,他的旁边,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穿的比起一般人好上喜多,应是柳府的管家。
“祖父,你怎么来了?”
柳逸风抱着头,唯恐那拐杖打在自己头上,可见曾经是有惨痛经历的。
“我如何能不来?我再不来,我们整个柳家都要被你害死了,我说呢,那块地怎么一直卖不出去,原来是你这小子从中作梗,你到底要我赔上多少银子才满足,是不是非得让我心痛死啊。”
那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个生病的老者。
“爷爷,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那些都是流言,祥叔,你怎么也相信那些市井上的无稽之谈。”
“少爷,你就听老太爷的话把那块地卖了吧,自那块地闹鬼了以后,我们整个柳家没一日安宁的,不是今日哪个下人上吐下泻,便是明日死了猪羊,那些之前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唯恐沾上了霉运,便是巨额赔偿也不愿再与我们有往来,现在连一向健朗的老太爷都病倒了,那块地是再留不得了。”
夕颜一听,心中不由一喜,看样子柳家是下定决心要将那块地给卖了,哪个人不贪生怕死,这里的人大都是些迷信的,若柳家再发生什么事,那块地定然是不会有人再买了,不过这些个人可真是有够蠢了,买家就在一旁站着,他居然就大喇喇的说那商品不好的,简直无可救药了。
“我看柳老太爷和柳少爷意见有分歧,既如此,你们先谈,我们就先离开了。”
夕颜嘴唇紧抿,眸底是势在必得的自信,转身头也不回,红豆暗自好奇,不过见自己家小姐走的这样决绝,虽是满腹疑问,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喂,我的画。”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唧唧呱呱的惨叫声,想来是那柳老爷子拿着拐杖教训那不孝的孙子了,夕颜笑了笑,走的愈发的快,脚下似生了风一般。
“公子,请留步,留步。”
那叫祥叔的跟着夕颜跑了出来,哪想到夕颜走的太快,他根本就跟不上。
直到两人离开了岳阳楼,红豆这才跑到夕颜的跟前,终于将们肚子的疑惑问出了口。
“公子不是很想买那块地吗?那老爷子来了,只要工资开口,这生意肯定就谈成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错过了?若是被别人买走了怎么办?”
夕颜脚步未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股自信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柳家接二连三发生祸事,在我看来,那地也许还有其利用的价值,可在其他人眼里,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愿意去买那地,若是柳家好端端的再发生什么事,那块地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敢买。”
红豆却有些着急:“要是那块地真闹鬼,会带来灾难,公子,我们就别买了,再花些时间找别的地方好了,这世上的好地方又不是只有那一处。”
夕颜摇了摇头:“小童,我让你跟在我身边是为了让你增长见识,你心里有疑问,我只能给你解答一时,今后再有什么问题,不要再问我,放在心上,自己慢慢去寻答案,若有什么事都要开口问我,你何时才能独当一面,若不能像相思那般独挡一面,和王府的那些个伺候得下人有何两样,我又何必特别栽培你。”
红豆听了,不由脸红的低下了头,还没来得及回应,后面突然涌上来一大群人,有好些人撞到夕颜身上,夕颜迅速定住身子,拉着红豆走到一旁,看着那奔腾如河水一般的人群,不由的皱起眉头:“去问问前边有什么事。”
红豆点了点头,转而走向了人群。
“原来你在这里。”
夕颜站在一旁,似听到那咬牙切齿的声响,微微的有些熟悉,转过身,便见柳逸风挥了挥双肩,指着夕颜,气势汹汹的冲个过来。
“都怪你,害我挨了我家老头子一阵好打。”
夕颜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除了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记,并无任何伤口,想来是拐杖是打在他肩上了,不过他这样未免夸张,谁都知道那柳老爷子爱这个孙子如命,不让受一点委屈,便是打,也只是小惩大诫,哪里舍得下重手。
“你怎么来了?和我谈那块地的事情吗?我现在有事,没空和你聊。”
柳逸风见她一脸的平淡,愈发的生气,走到夕颜的跟前,居高临下,狠狠的瞪着他:“你让我挨了打,要好好赔偿我,你必须入我的画。”
完全就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夕颜懒的理他。
“王……”
红豆上气不接下气,习惯性的王妃差点脱口而出,瞧见一旁的柳逸风,忙改了口:“公子。”
“什么事那么热闹。”
“今日易楼那边有个盛大的祭祀大会,这些人就是赶去那里看热闹的,不过是将一群人与一头发狂的牛放在一个地方,没什么好看的,公子,我们早些回去吧,再晚些,恐怕有人会生气的。”
“祭祀大会吗?”
夕颜抿着嘴,转头看着一旁暴跳如雷的柳逸风,此刻他脸色微微有些发青,想来是不喜那场面,拽住了他的手便随着人群往前跑;“柳公子不是嫌弃我们满身铜臭吗?我们去瞧瞧身上没有铜臭味的奴隶,不知他们过得可好。”
夕颜的脸上带上了清浅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