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听到此,人便就这么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因为少了你,她回来会问。其他人,不会。
所以她柳绿纵是犯了天大的错,九爷也不过只给她落了一掌。这掌虽痛,却绝不致死。他们因为不被鱼大小姐注意,所以他们就该死。所以他们,就该替她去死!
都是她害的!都是她柳绿一个人的错!她若不是多嘴去告诉鱼小姐,九爷现在正在朱小姐那儿。她也不会逃将出去。都是她害的!如果她不是见到鱼小姐穿了一袭男装,便以为她不过是想去女儿楼里找九儿,那她也不会就这么随鱼青鸾走了!
都是她多事!都是她多事啊!她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响头,嘴里破碎的哭着。她原不过是一介杀手,心中少有感情。若非因着这个鱼青鸾,想来她也不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与那些个婢子奴才们交好了去。
她原以为她柳绿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终于可以有在乎的人了。可是这一切,都这么轻易的被她的愚蠢给夺了去!有人,走到她的跟前,道,“够了,柳绿,不要再磕了。九爷走了。他们也都走了。再磕也没用了!”
是古凌的声音!可是柳绿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她依旧不住的磕着响头,嘴里喃喃的念着,“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求您饶了他们。”
“别这样,九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古凌一字一字的说着。
柳绿心中一个激灵,她住了口,忽而自地上起身,朝着校场疯了似的飞奔过去。
古凌蹙着眉,这丫头还是这样,心肠这么的软。若非她这善良的本性,他也不会在那时推荐让她来保护鱼大小姐了。他想到此,这便紧随在后。
校场之上血流成河,护卫们正在清理尸体。她疾声道,“小蝶,小蝶!你在哪儿?”眼角在尸堆之中见着小蝶那一身的粉红。她疾奔过去,扒开压落在小蝶身上的尸体,疾道,“小蝶,小蝶,你醒醒!”
小蝶口唇紧闭,可却尚有一丝气息。她抬手,指向柳绿的身后。然后缓缓的,一字一字的道,“告诉大春,小蝶不嫁他了。让他找个更好的姑娘罢。”她话才到此,那手,便就这么垂落下来。
柳绿放声大悲,回眸却看到小蝶的手最后指着的人,竟是古凌!她颤然的道,“古凌,是你对不对?是你杀了她!”
古凌紧闭口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柳绿见着古凌那般表情,心中已是明白了三分。她颤然道,“为什么是你,古凌。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柳绿说到此,眼泪已是落了下来,她几个箭步冲到古凌跟前,揪住古凌的衣襟疾声质问,“你告诉我,古凌,是不是你亲手杀的小蝶?”
古凌眸中现了一抹凌冷的无情,他瞧着柳的眼,一字一字的说着,“你是杀手,对于这些,你早该习惯了才是。”
“为什么?”柳绿哑声喝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那是主子的命令?”
古凌嘴角一抿,冲着柳绿冷冷一笑。“这是训练的一部份。”
柳绿面色大怔,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泪水已是沾湿了面颊。“训练?训练谁?训练什么?古凌,我不是早就退出任务了么?”
古凌薄美的唇缓缓勾出一道凌厉的笑来,他对着柳绿,一字一字的道。“做为一个杀手,就必须无心无情。纵是对着最亲的人,主子下令说要杀,你就必须得杀!”
“这段日子,你们在九王府里吃好睡好,安逸得已经太久了。柳绿,你扪心自问,就你刚刚的表现,你认为自个儿通过这场试炼了么?”
“人非草木,可咱们就是得做到无情。你们不记得,那就让你们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杀死。慢慢的,你自然就会知道,该怎样面对别人了。”古凌说到此,这便将她揪落着他衣襟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然后转身离去。
原来是因为想训练她们。不是因为她做了蠢事才受的死。而是因为,她柳绿对他们对了感情。她忽而双手掩面,纵声悲号。
“古凌,我柳绿错了!我曾经以为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有血性的!你的心里至少还藏有一丝怜悯之心。对不起!我想错你了!”她对着古凌的背影一字一字的哭喊。
曼妙的身子,重重的低落下来。她对他深深的鞠躬。“我以为终于有人可以明白我!可是原来不行!”你依然是那个老古板。从来不会为生命感动。
从来不会因着有人死在你的跟前而伤心!
古凌的脚步,顿了顿。身后的女子止不住悲声,他面色一沉,返身几个箭步行至她的跟前,抬手狠狠的给她一个耳光。
柳绿被他一震,竟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咬着牙,怔楞的瞧着眼前男子。
“冷静些!柳绿!你是最好的杀手,你不该动情!若是你再这样,我便只能将你调去再与花红一组,执行任务。”古凌一字一字的威胁着。
“你派!至少你这样,我的心就会一寸一寸的冷硬下去!不会等被捂得热了,又再受这冰寒之苦!”她厉声痛喝。
“你要一个原就习惯了杀人的人,每天对着这些个脆弱的生命。然后再在我的跟前将他们一个个的杀了!古凌你是不是人!你这是哪门子的训练!”她尖声哭喊。嗓子已是有些哑了。
古凌嘴角缓缓微勾,他伸出食指,指向她的背后。“柳绿,你自个儿回头瞧一眼。那儿都是与你一样接受这次试炼的人。可是他们个个都通过了。只有你!”
“你可知道,因为你一个人,又将会有一批新的婢女并奴才买进来。重新再试?”古凌残忍的,一字一字的说着。眼角见着柳绿泪湿的小脸一寸一寸的苍白下去。他心中竟起了一丝不忍。
“回去罢!好好的反醒,等小姐回来了,你就随在她的身边。好好的护着她。若是主子高兴了,你自然就不必再去杀人了。”古凌轻叹口气,到底是对这孩子心软了去。
柳绿含着泪抬眼,她哑声泣道,“你知道么,老古板。今天之前,我甚至把你当成是我的恩人!甚至觉得,你一身孤寂,若是柳绿能就这么一生都陪着你,该有多好!可是不行。”她说到此,顿住了。
“可是原来,咱们都是该下地狱去的!老古板,从今儿个起,我柳绿就此绝了对你的念!自此之后,你做你的老古板,我做我的丫头。互不相干。”她说罢,这便转身跌跌撞撞而去。
古凌面色震惊。他朝着她的背影伸出一手,想说几句阻止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知道那丫头的性子,她能决定把话说出来,必然已经再没法子挽回了。
十三王府
自打凤七知道了小岁子公公是雅妃娘娘派来的人,便老实不客气的使唤起他来。一大早,他便把鱼青鸾自被窝里头挖起,要她示演昨儿个把他的剑夺下的招数。
鱼青鸾这儿还没睡醒,自然不愿意教。
晨风之中,那人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俊眉一挑,凤七对鱼青鸾抿笑,道,“怎么?不听本王的话?”
鱼青鸾嘴角一抿,道,“这是小岁子的独门秘技,师傅有交待,除非是自个儿收弟子,否则这东西只能在对敌的时候用。”
意思是说,你要学也成,你得叫我师傅。
凤七瞪着鱼青鸾,许久才道,“大胆太监!你居然敢违了本王的命令!你是疯了么?”
鱼青鸾务实的道,“小岁子若是把这招教给了王爷,王爷再教给其他人,到时候人家说不定还会以为小岁子是王爷的徒弟。这名份不定,小岁子岂不是亏大发了?”她说到此,又重重的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凤七这会子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小子他是嫌起得太早了。可哪个习武之人不是如此?他就没想明白,这么一个惫懒的货,怎么就能来踢他的头!
想到他那一脚,他的俊脸又是变了变。“你怕亏大发,就不怕本王把你给杀了么?”
鱼青鸾成天被他把杀字挂在嘴边。烦得头都大了。她火大的撂话,“杀杀杀!就知道杀!同是皇室子弟,怎么性子差那么多?”说时,她的嘴角朝端着一盘点心飞奔而来的凤十三一呶。
凤七眼角朝着凤十三一划,这便轻笑着迎上去,“十三。”
凤十三献宝的将整盘糕点奉上,笑道,“七哥你瞧,这个枣泥糕刚刚出炉,你们快来尝尝。”
鱼青鸾抿着嘴,不客气的拈了一块入口。随即全数吐了出来,“这都是谁做的,太难吃了。呕。”这大早上的,吃了一嘴的糠。谁心里好受?
凤十三一见鱼青鸾吃到吐了,这便赶紧上来急道,“咦咦,本王做得不好吃么?这还是按着书上的古法做的呢。”忙活了一早上。说时,他圆圆的大眼之中现了一抹淡淡的失望。
凤七狠狠的瞪了鱼青鸾这不识好歹的一眼,“觉得难吃,不会自己去做!”他说着,便将枣泥糕塞进嘴里,面不改色的几下嚼完,咽了下去。
苍天可证,鱼青鸾亲眼看到这货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以证明她所言不假。
哪料那个做哥哥的竟昧着良心道,“十三,做得很不错。”
“什么叫不错呀,他做得就是很错!凤十三,你可不能听他的。他是你哥,自然不能做出中肯的评价!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得有个目标才成。这次做得不好,下次可以再做。问题在于,你不能告诉他其实他做得很好。这样,他一辈子都没法长进了。”
“不是有句话说了么?失败,乃是成功的妈妈。若是你一味只想让你弟弟好过一点儿,而不顾他能不能长进,那你夸他罢。往死里夸。拼命的夸!”鱼青鸾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嘴里依旧觉着不对。这便回房要找水喝。
凤七面色一阵黑一阵白,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他不对了!不过就一道糕点而已,他犯得着么他?
他冲着鱼青鸾的背影疾声道,“可他是十三王爷,他做这糕点再难吃也该称赞。”
他转而瞧凤十三,但见后者眼睛里头现了一抹委屈。他泪汪汪的指责,“七哥,原来你也说我这糕点做得难吃!本王只想让七哥尝尝味儿而已。没想到会做得这么坏。”
凤七一见,心中更是把那小岁子骂了个臭头。这货他就不能少惹些事么?弄得他这一通说,竟无意之间把小十三给伤了。
过得一会子,凤十三端着个盘子道,“七哥,你说这人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凤七俊唇薄抿,不知过了多久,才淡淡的说了句,“他不会又回去睡觉去了罢。十三,咱们走,立刻把他给抓起来。好大胆子!他居然敢把咱们这些个皇子们晾在这儿,他却去睡觉去了!”
“七哥!这话不知道做弟弟的该不该说。”凤十三犹豫再三,终于慢慢的道。
“什么事?”凤七收了剑,便拉着凤十三杀去小岁子的寝房。
“昨儿夜里,七哥衣衫尽褪之时,那小岁子的一双贼眼就一直盯着七哥的胸膛。”察觉到凤七正瞪着他,凤十三挺了挺胸,大无畏的道,“素闻宫中太监多好男色。七哥,恐怕这小岁子……”
凤七铁青着脸,对凤十三沉声一喝,“住口!他敢动本王的念头,本王绝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