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綝让其弟孙恩执行丞相的职事,率领百官用皇帝乘坐的车到永昌亭去迎接琅邪王,修筑行宫,用军队的帐篷临时搭起便殿,设置了御座。己卯(十八日),琅邪王到达便殿,止于东厢。孙恩奉上御玺,琅邪王辞让三次才接受。群臣按照次序在前导引车驾,琅邪王上了乘舆,百官在旁陪伴。孙綝率兵千人到郊外迎接,拜于道旁;琅邪王下车答拜。当天,驾临正殿,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安。孙綝自称“草莽臣”,在殿前上书,交上印绶、节钺,请求避让进贤之路。吴王引见他并以好言慰解,又下诏任命孙綝为丞相、荆州牧,增加五个县作为孙綝的封邑;任命孙恩为监察部部长(御史大夫)、保卫皇宫的卫将军,并且还兼任首都中路军的总督(中军督),封为县侯。孙綝其他的弟弟孙据、孙干、孙闿也都授予将军职位,进封侯爵。又任命水军司令(长水校尉)张布为辅义将军,封永康侯。
早先,丹阳太守李衡多次因事侵扰琅邪王,他的妻子习氏劝止他,他也不听。后来琅邪王上书请求迁居其他郡,诏命让他迁到会稽。等到琅邪王即位为天子,李衡十分恐惧,就对他妻子说:“没听你的话,结果弄到这个地步。我想去投奔魏国,怎么样?”其妻说:“不行。你本是一个庶民百姓,先帝把你破格提拔,现在你既已多次对琅邪王无礼,而又在心里胡乱猜疑,还想逃亡背主乞求活命,以你这样的情况跑到北方,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中原之人呢?”李衡说:“那我应该怎么办?”其妻说:“琅邪王平时就好善而追求声名,现在他正想使自己显扬于天下,终究不会因私人怨恨而杀你,这是很明白的。你可以到牢狱把自己囚禁起来,上表陈述以前的过失,公开地要求接受处罚。这样,就会反而受到更优厚的待遇,岂只是仅仅保住性命而已。”李衡照她的话做了。吴王下诏说:“丹阳太守李衡,因往事的一些嫌隙,自我拘禁到刑狱之中。春秋时管仲箭射齐桓公带钩,寺人披砍断晋文公的衣袖,但齐桓、晋文当了君主就行君主之事而不计前嫌,我也会如此。送李衡回郡,让他不要自我生疑。”同时授李衡威远将军之职,又赠以显示官阶品级的戟。
己丑(二十八日),吴王封已故南阳王孙和之子孙皓为乌程侯。
群臣奏请立皇太后、太子,吴王说:“我以微薄之德继承了祖宗的大业,即位时间很短,也没有广施恩泽,所以后妃名号、太子地位的确立,不是当务之急。”有关部门仍坚持要求,但吴王不准。
孙綝带着牛和酒去拜见吴王,但吴王不收,只好送到左将军张布家里;酒意正浓的时候,孙綝口出怨言说:“当初废掉少主之时,很多人劝我自立为君;我认为陛下贤明,因此把他迎来。没有我他当不了皇帝,但我今天给他送礼却遭到拒绝,这是对我与一般大臣没有区别,我当再另立别人为君。”张布把这些话告诉了吴王,吴王怀恨在心,恐怕他发动变乱,所以多次加以赏赐。戊戌(疑误),吴王下诏说:“大将军掌管中外诸军事,事务繁多,今加卫将军、御史大夫孙恩侍中之职,与大将军一起分担各种事务。”有人报告孙綝心怀怨恨侮辱主上,想图谋造反,吴王就把那人抓起来交给孙綝,孙綝把那人杀了,但从此心里更加害怕,通过孟宗向吴王要求外出驻扎在武昌,吴王答应了。孙綝命令他所统领的中军精兵万余人,都让他们上船,又取走了武库中的兵器,吴王都下令给他。孙綝又要求让中书两郎一同去管理荆州诸军事,主管者奏明中书不应外出,但吴王也特许孙綝带走中书。孙綝所要求的事没有一件不同意的。
将军魏邈对吴王说:“孙綝居住在外,必然会有变乱。”武卫士施朔也报告说孙綝要谋反。吴王将要讨伐孙綝,就秘密地向辅义将军张布询问计策,张布说:“左将军丁奉,虽不能撰写文书,但他计谋过人,能决断大事。”吴王召来了丁奉,讲了自己的想法,并向他询问计策,丁奉说:“丞相的兄弟党羽很多,恐怕人心不同,不能突然制服他,可以乘腊祭集会之机用宿卫之兵杀掉他。”吴王同意了。
十二月,丁卯(初七),建业城中有谣言流传说明日腊祭要有事变,孙綝听到后,很不高兴。夜里,刮起了大风,吹掀了屋顶扬起漫天风沙,孙綝更加害怕。戊辰(初八),腊祭集会,孙綝称疾不去;吴王强令他来,派使者催促十余次,孙綝不得已,将要入宫,众人劝他别去。孙綝说:“国家多次下令,我不可推辞。你们可以预先整顿好兵力,在府内放一把火,以这个为借口我可以很快回来。”随即入宫,不久府内起了火,孙綝要求出去看看,吴王说:“外面兵力自然很多,不用麻烦丞相亲自去。”孙綝起身离席,丁奉、张布目示左右之人把他绑起来。孙綝叩头说:“我愿意迁徙到交州。”吴王说:“你为什么不把滕胤、吕据迁到交州?”孙綝又说:“我愿当个官家奴隶。”吴王说:“你为什么不让滕胤、吕据为奴呢?”随即就把他杀了。又拿着孙綝的首级对他手下的兵将说:“凡与孙綝同谋的人,一律赦免。”放下兵器投降者有五千人。孙闿乘船逃走想要投降魏国,吴王派人追杀了他。诛杀了孙綝的三族,又掘开孙峻的坟墓,取出他的印绶,消薄了他的棺木然后再埋上。
己巳(初九),吴王任命张布为中军督。又改葬了诸葛恪、滕胤、吕据等人,凡受诸葛恪等人之事连累而迁徙远方的人全部召回。朝廷大臣中有人请求为诸葛恪立碑,吴王下诏说:“他盛夏出军,士卒损伤严重,又没有取得任何成功,不能说是有才能;他接受托孤的重任,却死在一个小子手里,不能说是有智。”于是为他立碑的建议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