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出神,凤鸾急了,小声催促他:“公子。”郭朴回过神,淡淡哦了一声。
他是睡着,又病得看似虚弱无比;凤鸾站着,虽然伤心却是一个健康正常的人。这样的情景下,凤鸾总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每一个正常人面对病人,都会有自傲感。凤鸾此时就有不把郭朴放在眼里的感觉,因此他虽然说不,凤鸾也能问出来为什么?
见郭朴总不说话,凤鸾等不得,自己道:“咱们这就算说好了吧?”她迫切殷切,郭朴又想笑,再一想又心酸。
他以前无意中,也和同僚们吹牛,说会有姑娘霸王硬上弓对待自己,不过,自己病了,她又有原因而来,这为的不是郭公子的人。
这一点儿上,让他心酸。
“你回去等着。”郭朴总算开了口,凤鸾怔怔地看着他,停了一停才有了笑容。因为年少,这一笑不说春花烂漫,也是可比春花。
笑过,凤鸾又道:“您叫什么名字?”郭朴叹一口气:“郭朴,我单名一个朴字。”他在心里又想玩笑,要不要报出我的字来。
凤鸾对名和字压根儿不明白,就是朴这个字是什么,她也一样不明白。似是而非的点过头,礼貌地夸一句:“好名字。”
“好在哪里?”郭朴又觉得有趣,凤鸾她认字吗?周凤鸾结结实实被这一句问话难倒,她颦眉揉一下手中帕子:“好,是你的名字,当然好。”
郭朴微微一笑:“那你记住了,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说我好。”凤鸾认真的点头:“好!”两个人四眸相对,凤鸾忽然羞涩,垂下头面颊飞上红云,就是身子也有些扭捏。
“有件事,我们先说好。”郭朴慢慢说出来,凤鸾抬起面庞:“请说。”郭朴再略一思索,觉得条理清晰后,道:“不是婚契。”
凤鸾愕然:“那是什么?”她很受伤害:“我不能平白无故到你家来。”郭朴目光放在她面上,凤鸾只觉得他虽然瘦得脱了形不中看,这眸子却是明亮得好似星星。
只是这星星,不是那远在天边给人美好暇想的星星。这星星如针如锥,和他说出来的话一样,郭朴道:“卖身契,你肯吗?”
周凤鸾身子摇晃几下,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
凤鸾手中帕子狠绞着,眼眶又湿了,泣道:“我不是卖身!”郭朴冷淡地道:“你要四千两银子,再要救你父亲,这不是用你身子来换?”
这话重重击中凤鸾,她张一张嘴,却分辨不出来。看着那泪珠如断线一样滚滚而落,郭朴不无厌烦:“嫁我不好,你不必来!”
“我。”凤鸾忍气吞声,用力擦拭着面上泪水,怎奈泪水越擦越多,她转过身子哭了几声,才转过身来含泪道:“那也不必卖身契。”
郭朴很想训斥她,只是提不起来精神。凤鸾的泪水让他沮丧,他用仅有的精神来解释一下:“我病成这样,你是不是安心守着还不知道。”
“扑通”一声,凤鸾又跪下来要发誓。手刚要举起来,面上有痛色,先放下手去抚膝头,想来是跪痛了。
郭朴斜着眼睛,还是能看到凤鸾的痛色。她跪下来在床前踏板上,面庞正好在床沿之上可以看到。
“不必发誓,我不信你,要我信你,就签卖身契。”郭朴想上一想,嗓音严厉起来:“你到了我家,随我打得,随我骂得,以后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
凤鸾飞快站起来,冲口而出:“不!”郭朴嘲笑她:“刚才还发誓说守着我不变心!”凤鸾面色黯然告诉他:“我家邻居就是爱打骂媳妇,我不愿意挨打骂!”
“救你父亲要紧,还是挨打骂要紧!”郭朴话说出来自己愕然,自己竟然在说服她。这两句话,有说服的意思。
凤鸾很是为难,很是艰难地想着,从面上可以看出来她心底的挣扎。这挣扎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后,凤鸾才想出话来:“要是我做错了惹你生气,你才可以打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