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只你我说,别处不要说,扯上的可是皇子。”郭朴慎重地交待他,滕思明叹气:“在心里闷了整一年真难过,到你这儿才能说一说,厚朴兄,我一定要来看你,大帅让你处处小心,事事小心,有事儿就及时给他去信。”
郭朴感动地道:“我知道。”滕思明嘴快说了一句:“你现在可是个人证,你可不能出一点儿事。”他孩子气地对着烛光一笑,再举扇子殷勤扇两把,笑道:“知道你这儿要派兵吗?好似从我们军中抽人过来。”
他放低声音:“以我来看,是要护你这重要人证。”郭朴叹口气:“秦王殿下遇刺在这里,也该派兵才对。做做样子,也会有的。”
“殿下遇刺?是几时,怎么我不知道?”滕思明大吃一惊,郭朴斜着眼看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可以转动一个小角度,他心中大喜,面上不动声色,好似自己原本就可以转动脖子,再转下去疼痛上来,郭朴忍痛道:“我现在告诉你,殿下遇刺的事情,京里也没有传出来,附近州官全被吩咐不乱说,你们远在边关,哪里知道去?”
强扭一下,疼痛如潮水涌来,郭朴不愿意让滕思明看出来担心,又打搅谈兴,只装着若无其事。
滕思明一个人滔滔不绝,要把军中的事情全对郭朴说:“虞临栖大人有没有和你通信?”郭朴是疼痛加上苦笑:“没有。”
“我以前不怎么喜欢他,他眼里压根儿没别人,你要不是初入军中打一架震了一把,我看他眼里也没有你。他仗着他爹是工部侍郎,眼里没这个没那个,又爱结交有能耐的人,有能耐的人又有嫌他没能耐的,寻来寻去,寻到一个你和他好。”
郭朴只能更苦笑,“杨英喝过你的喜酒回去,把虞临栖说得一文不值,虞临栖人在京里,不知道怎么也听到了,这全怪杨英不分地方就骂他不够朋友,夸他自己够兄弟。虞临栖不知道怎么弄的,告到廖大帅那里,廖大帅把何文忠骂了,抽了几马鞭,何文忠气得差一点儿对杨英动军棍。我回来以前,何文忠还对我诉苦,说杨英是能打仗,也能惹事儿。”
“虞临栖在京里?”郭朴把疼痛都忘了,沉思道:“他几时回的京里?”滕思明遗憾地看着郭朴,叹气道:“这个人,你不必再想着他。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索性不想曹氏奸夫的姓名,又不好说出曹氏奸夫这几个字,滕思明道;“就是你京里打官司的时候,虞临栖已经回到京里。”
郭朴对着滕思明不再隐瞒自己的沮丧:“自我病以后,他一封信也没有,可见往日说得那么好,全是假的。为洵兄为了我的官司亲自跑一趟,大帅夫人亲自招待我父亲,他既然在京里,怎么一点儿忙也不帮!”
“就是为难有卢家插手,他不方便帮忙,郭伯父在京里住那么久,他也应该见上一面。”滕思明原本是劝郭朴,听到这些话他不平之心上来:“依我说,你以后不要再理他!”
郭朴长长的叹气,难掩黯然神伤。滕思明笑起来:“你伤心什么,不就一条死鱼!坏了,杨英这家伙说话的口气让我学来了。何文忠说得对,扯上杨英这小子,墨可以更黑,红的可以变墨。嘻,不过这墨,我还挺喜欢他,你说怎么办,给我出个主意。”
“你把那死鱼狠骂一通,就不用学杨英,坏了,我也学会了。”原本是伤心知已不在,现在郭朴笑个不停:“杨英来看我成亲,就死鱼长死鱼短,你回去交待他我的话,当着人说话要小心,虞临栖是个阴人。”
滕思明沉默,过一会儿才道:“你才知道?”郭朴恍惚正有睡意,见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问道:“什么?哦,他……不说也罢。”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和他好。”滕思明不满地道:“满军中都知道,虞大人是不能背后得罪的,而你这个人挺正,我们都奇怪怎么和他好上的。你还记得我寻你,五次有三次你推我,是要和那死鱼在一处。”
房中重新想起来滕思明的哀号声:“完了完了,我怎么改不过来,到京里见到他也这样说,杨英是趁了心,那死鱼要恨死我,完了,我完蛋了!”
郭朴笑了好几声,调侃道:“你回去把杨英揍一顿,这就能改过来!”
“可不是,都是杨英害的,他自己嘴上不知道把把门,什么痛快就说什么!”滕思明骂杨英,忽然眉开眼笑:“咱们只骂他吧,骂他没事儿,他没有当工部侍郎的爹。”
低沉的几声笑过去,房中又陷入沉静,就在滕思明要睡的时候,耳边传来郭朴的一声话,是小心和不安地问:“你说,我的官司,临栖有没有插上一脚?”
滕思明立即清醒过来,本能地安慰道:“不会,你放心!他再不够朋友,见你受伤以为你起不来不理你,也不会干这种事儿,干出来这事儿,还是人吗?”
嘴上这样说,其实滕思明心里都拿不定主意,虞临栖那个人,说不好会插上一脚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