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打扰公主,早早打发家人收拾下房子,医生和行李去房子那里,明天让他来叩头。”郭夫人恭敬说过,往外面看,陪笑道:“这天不早,明儿再来拜见,先让朴哥到兵部里去。”
郭朴还是没表情,庄敬公主不再勉强,指派一个家人同去:“厚朴才得身好,我不放心,你同着一起兵部里去照看照看。”
母子两个人道谢出来,在马车里郭夫人呼一口气,夸夸儿子:“你不说话这就无事,没有人挽留你,你不是离不了的将军。”
郭朴素来自以为能干,母亲这样说听着真不舒服,不过陪笑:“那是当然,我这样的将军,军中不知道多少个。”
但廖大帅收为弟子的,可就不多。
来到兵部,郭朴正色道:“母亲不必进去,兵部这里母亲进去,可说什么?”郭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又不放心,手扶着车门交待好几句,才放儿子进去。
兵部里今天乱嘈嘈,有十几个人在院里嚷嚷:“怎么不给老子派官职?”台阶上缓步出来两个人,和郭朴打了一个照面,三个人都愣在当地。
一个人长方白净面皮,中年模样,这是郭朴的前准岳父卢清源;他身边一个蓝衣公子,意态飘逸,面有阴沉,却是虞临栖。
怕什么见什么!郭朴来京路上想到多次见面场景,也想到骤然会见面,就是没想到才到京就撞见。
三个人六只眼睛见面,郭朴涨得面通红,卢大人涨得面通红,唯一不脸红的只有虞临栖。
虞临栖深深打量郭朴,见他个头儿还是那么高,面颊儿瘦了不少,但气色却不错。他沉吟一下拱起手:“厚朴,几时到京,下处在哪里?”
他竟然客套,郭朴也放松不少。对面卢大人和虞临栖并行一处,郭朴打心里不愿意见礼卢大人,双眸直直对着虞临栖拱手:“才到京里,见过大帅夫人就来这里,下处还没有找好。”
没见到虞临栖以前,郭朴以为自己见到他一定异常难过,要克制不质问他才。不想见到,居然大家和气。
这个和气的客套,冲淡不少郭朴的怨恨。他甚至能微微一笑:“家慈在外面候着,我先进去。”虞临栖也一笑:“好,你先去。”
再走一道门,郭朴只觉得背上汗水出来,被风一吹,说不出来的冰凉。回思刚才,恍如做梦。心中痛恨的人,就这么见到,就这么过去?
“郭将军进!”有人喝一声,郭朴不敢多想,应一声来见官员。见一道书案后坐着的,不是兵部尚书也不是两位侍郎,却是郎中韦浑。
郭朴是正五品,郎中是从五品上,官职较郭朴为低。可是到了这里,哪一个将军敢不低头。郭朴呈上写明自己病情已好的公文。
这公文有两份,一份给母亲看过,是写着病虽起色,仍有不妥。还有一份手中拿的,是病已痊愈,期盼回军。
韦浑今天心情不佳,回京十几个大小军官等着安排官职,全数安在京里官职小,他们要嚷嚷;放他们京外去,有些人怕生事不能放走。当兵的多不是好脾气,十几人一起冲他喊,韦浑正烦得不行。
接过郭朴的公文打开来看过,郭朴还不敢不陪笑。他是大病初愈的人,笑起来一定有不中看之处,韦浑看着烦,皮笑肉不笑地道:“啊哈,郭将军是吧,你病好了。嗯,你可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一衣一食,当思百姓们的不易。将军啊,你这大病的身子,再不能打仗,我可把你安排在哪里呢?”
郭朴受他抢白,只能一笑:“我要回军中,请大人调度!”韦浑眉头皱得快要拧一处,把郭朴的公文再看一遍,忽然啊呀一声:“是宁远将军。”
郭朴一喜,刚以为他会网开一面,不想韦浑更夹生,巴掌在书案按着,带着要生气的样子:“你就是郭将军,知道你这一年花了多少钱吗?报上来一回几百两银子,报上来一回就不少,打仗受伤平常事,都像你这样,朝廷迟早让你给拖垮。”
郭朴敢怒不敢言,知道这些京里的大爷们就是这样。前面打得再凶再缺粮草装备,兵部的大爷们腿一跷,抱着小茶壶,还要怪水烧得不热泡不好茶。
哪管你心里急如火,他们照乐他的。郭朴,也不是一个没有烦恼的人。但他出来数年,当下恭敬地欠欠身子,心里骂混蛋混账行子!道:“并没有报过几次几百两的,每月报账,不过几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