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和姚氏去做饭,纪氏的两个儿子,一个比凤鸾大,亲事定下来今年要娶亲;一个比凤鸾小,随着父亲顾玉堂念几句书,在学风水。见姑姑一家回来,有心留下来说话,又被纪氏使着去剥葱剥蒜。
凤鸾要去帮忙,舅母们一起不答应。姚氏是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笑着道:“女儿们全在婆家,不知道你们哪天回没有让人去说。”当即喊自己的十几岁小儿子:“你三姐家路不远,你一个人去可使得?”
小儿子当不得这一声,回一声:“我午饭前还赶得回来。”话音落,人已经出去了。纪氏听着笑:“你千万要赶回来,不然不给你吃的。”姚氏笑着追出去:“你一个人路上小心,到你三姐家就回来,让她告诉你大姐和二姐,你不要再乱跑。”
纪氏的大儿子顾有智道:“母亲缺什么,正好我去,再陪小堂弟走一趟,他一个人,只怕路上玩着不回来。”
得了要买的东西,顾有智出去追堂弟顾有明,留下弟弟顾有聪在家里帮忙。
兰枝和桂枝在厨房上帮着,姚氏虽然好奇,只拿别的话来说。纪氏从来嘴里话不中听,她是第一个要打听的:“去年郭家是怎么一个不要脸法?离我们最近的曹家,恨郭家恨得不行。听说汪家的打一顿才撵走,可打我的外甥女儿没有?”
兰枝和桂枝到底还小,又见亲戚们亲热,话被套出来。姚氏想听,就没有阻拦。兰枝黯然把事情说了一个明白:“公子要娶京里小姐,自己不回来说,让什么大人来说,这话可不能提,会得罪大人们。”
纪氏心中一凛:“这是当然不会说,难道没有和郭家去说理?”兰枝叹气:“民和官,说什么理?那大人让人看着我们走,把宅子和铺子全买下来。”
姚氏和纪氏一起叹气:“没有亲戚们在身边,就是少个照应。”又奇怪道:“并没有听到郭家成亲的消息?”
桂枝忿忿道:“那他作什么去了,我们在外省并没有打听这里的事。”纪氏恍然大悟:“听说去打仗,唉,这样人不回来也罢,想来打仗完了升了官,就要京里成亲。”
她近年来信佛,说过丢下手中的菜,双手合十念道:“我佛慈悲,原谅我乱说话。再不好,好歹是个人,让他好生着,别再出现在外甥女儿面前就行。”
姚氏见到就笑,兰枝恨声道:“京里成过亲也不一定。”又问外面的事情:“怎么呆不住?”兰枝叹气道:“先时还是呆得住的,姑娘能干呢,会做生意帮老爷的忙,不想有个客人有钱,相中姑娘要做小,姑娘不肯,他买通和老爷合伙的人,又用手中的钱压着,老爷没办法,只得带我们回来。”
纪氏微笑,妹夫周士元有两年生意不错,家里雇下几个丫头,后来一下子欠人钱,洒扫的人全辞光。想到这里,纪氏道:“倒也不容易,你们还跟着?”
明明是句好话,到纪氏嘴里就变了味。兰枝把手中洗净的菜送过来,腼腆地笑道:“我和桂枝都是家里要卖,跟着姑娘有饭吃,姑娘能耐呢,手里钱还不缺,我们主仆在一处,可以挣银子顾自己。”
桂枝眨着黑亮的眼睛也道:“因此舅老爷让回来就回来,是银钱上不用多麻烦。”纪氏撇一撇嘴笑:“别老爷了,喊个官人吧。”想想妹夫周士元生意红火时让人称老爷,纪氏当时就要笑,是个什么老爷,全是雇的乡下丫头不懂,这么称呼着,反正也无人管,外省里有钱人这样称呼的不少。
周士元在房里也对舅兄们道:“手中钱还有,去年从郭家走,幸好凤鸾机灵,把房子铺子全卖给逼迫我们走的大人,当时得银数百两,在外省这半年除去吃用,挣的也有几十两,以后过日子银钱上不劳烦舅兄们。”
顾玉堂和顾玉楼听过更加为妹妹一家放下些儿心,还是那句话道:“一家人,有什么只管来找,不必说两家的话。”
见妻子不在,顾玉堂和顾玉楼也问个详细:“信中不好细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凤鸾涨红面庞,把自己的脚往椅子里缩一缩。
顾氏唉声叹气:“凤鸾生得好,来的客人里有个姓常的官人,相中凤鸾要做小。唉,在外面无依无靠,没有办法。”
顾玉堂劝慰道:“回来就好,这里全是自家人,有不三不四的人不怕他。只是有一样,自接到你们的信,我去打听过郭家,并无娶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