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见春雨催得桃树生,手里抚着黄金印章,凤鸾又回想让人痛心的往事。孙将军妻子就住在城里,如果孙将军另有心思……凤鸾坚决地想,决不做摧人肝肠的人。
当人妾也好,当人平妻也好,难道天下之大,就找寻不到另外一个人!一定和别人争夺,才有丈夫!
这件事给凤鸾敲响警钟,要离孙将军远一些。说离得远,又怎能够?不说孙将军很是有用,再就是他是官,周家是民,本身孙将军有传唤等的优越性。
凤鸾的银子送到孙季辅手里,孙季辅没当一回事情收下,让人送进去给林氏。孙将军有心地说一句:“银子不用急着给。”还是那两个方面,一是看着郭朴,二是凤鸾一个姑娘,虽然有老父亲戚等人,还是会被钱大宝这样人欺负,理当同情。
这钱送到内宅里,林氏更不舒服。让林氏出钱,林氏觉得心口上被挖一块;这钱还回来,林氏的杂乱心思更多。
寻常下午她要做些针指,今天只对着窗外细雨发愁发呆。小门小户没有婆家的姑娘能图什么?要么是钱,要么是人。
这钱,怕不是将军代她给的?将军给她,她又装没事人一样给过来?
送东西的人也有林俊,林俊没进来肯定别有事情。林氏有心喊林俊来问,又怕问出来自己更神伤。
她泪水扑簌簌往下落,直到外面有人说话:“曹家的管事娘子来说话。”林氏擦干泪水说:“请。”耽搁一会儿,匀过脂粉自以为看不出来,这才出来见她。
管事娘子是来求人的,要作个有心人。林氏虽然看不出来泪痕,也看出来眸子水汪汪。管事娘子故意往有事上扯:“说起来您和孙将军成亲也有几年?”
妇人无事,其实最喜欢有人来闲扯话,来的人要是中意会说话的就更好。管事娘子会说话,前几次来和林氏就说得融洽。今天这话一提起来,林氏道:“可不是,成亲有好几年,只是没个孩子。”
她叹气丈夫另有心思,肯定是怪自己没有孩子。可夫妻成亲数年离多聚少,就今年才算团聚,以前哪能会有孩子?
这叹气的表情,落在管事娘子眼里,她故意再笑道:“膝下没个孩子孤凄呢,说句打嘴的话,男人也易生外心。”
“是啊,这可保不大准的事情。”林氏落落寡欢,难掩眉间愁容。管事娘子趁机献殷勤:“男人的心靠不住,可银子是靠得住。上次我和夫人说的事儿,私下里起一个铺子,这码头上水陆百货都有,不到一年两年,城里的房子也能看上几间,就不愿再烦心做生意,收几个租钱也是好的。等到升官要走时一卖,有银子在手永远腰杆子硬。再生一儿半女的,嫁妆不愁私房不愁多好。娶到媳妇在家里,夫人手里有钱,她自然高看你一眼。”
管事娘子说得自己嘴笑得合不拢:“我说夫人,我是一片好心为您,您可不要错当我打什么主意。”
林氏毫不掩饰自己有心事,当着她唉声道:“好是好,只是将军不答应。”岂止是不答应,还要剁人手。
可那个周氏,不就是自己有生意,自己丈夫还帮着办货。林氏气得身子忽然发抖,落泪道:“这真是没活路了!”
管事娘子来几次,只是寻不到鸡蛋上的缝。林氏今天哭,管事娘子心里乐开花。装着诧异:“好生生您哭为何?”再恭维道:“您是这城里唯一有体面的,先我们眼里没见识,以为县太爷娘子是最大的一个,自从您来了,把她压得没处儿去。我的夫人,你伤的什么心?”
她能说会道,扑哧一笑道:“学里有个孩子念书,我从旁边过听到一句春愁,敢是您无事发春愁。”再自己美滋滋道:“我今天也斯文一回。”
林氏哪里懂什么春愁不春愁,她也不识字,觉得自己到处有愁。又不好对人说,又忍不住不说,只把一些话说出来:“怪我乱收东西,所以你今次来带的东西,尽数拿回去吧。你听听,我拿一样子,他要剁我的手呢。”
管事娘子越发笑起来,把自己带的东西推一推道:“这全是家里用得着,又不值钱我才送。知道孙大人是个清官儿,就是清官儿,夫人们难道不和人走动?”她故意道:“敢是嫌我们这等生意人家没体面,是我的不是,以后我少来几回,多请夫人去我们铺子里坐坐。”
林氏听着这和软儿的话,要给她笑容:“你多了心,并没有你的事儿,你不来和我坐,我越发没个人来往。”
“有句私情话儿告诉夫人不得。”管事娘子对两边丫头看看,笑道:“街上听来的笑话,学给夫人听,只是小姑娘们听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