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在手指缝里夹着,对着日头展一展,见到少夫人还恼怒自己的字样,郑克家叹气:“难呐。”新寻的伙计邹三是京里人,见新掌柜的说难,他自以为是的接上话;“是啊,是挺难。这京里人人知道玉宝斋是宁王妃有份的铺子。我说掌柜的,东家怎么偏在这里开铺子?”
“不好吗?这里紫气东来,风水宝地。宁王妃选的地方,还能不好。”对面玉宝斋里走出几个人,锦绣衣裳又有丫头陪着,郑克家只盯着马车上的字样,有御史大夫卢这几个字。
一个中年妇人上车,往这里不屑看一眼,郑克家知道这是卢夫人,她不止一次当人说过看不上郭家和郭朴,郑克家笑嘻嘻,他想说很喜欢公子郭朴。
再来一个年青妇人,开过脸梳着妇人髻,容貌娟秀五官端正,郑克家在脑海里把周氏少夫人的容貌想一想,虽然少夫人要打自己板子,可郑克家平心而论,还是少夫人生得好些。
兴许与卢姑娘爱抛弃人有关,郑克家反正不喜欢她。对于她身边一个志得意满的青年,就更不喜欢。
喊伙计邹三:“这是卢家的新女婿?”邹三初来,不清楚自家铺子和卢家的纠葛,他只是笑:“是啊,京里算是一个小传闻。”郑克家不易觉察的满意笑笑,郭夫人要伙计全是家里带去,郑克家坚持要找京里的伙计,有他的道理。
这些人,人头其实熟悉。
邹三把小传闻说出来:“说他对宁王殿下献了一个什么策,宁王殿下赏识他,后来卢家就相中他,把女儿嫁给他。”窃笑一下,悄声告诉郑克家:“那姑娘快嫁不出去,有得嫁还不赶快嫁。”
“她虽然年纪大,也是御史大夫的女儿,怎么会嫁不出去?”郑克家初来京里还不久,和伙计们也是才熟。
邹三又要笑:“她以前定过亲,嫌人家受伤退了亲,后来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下子人人都知道,据说退亲的那一家姓郭。”他摸摸脑袋忽然明白,对郑克家看一眼,郑克家笑得十分和气:“啊,姓郭,我们东家也姓郭。”
邹三不敢再说话,低头去做事情。见天晚,郑克家吩咐关铺子,拿上钱往这附近最热闹的酒楼上去,指望听些新闻。
几个秀才衣巾的在谈论:“天下文曲星要灭矣,今科中举,竟然取中那几个。”正在谈论着,楼板响得震天,上来一队兵,为首的人旁边走着一个锦衣青年,他满面笑容在酒楼上看一眼,烛水照在他微黄的面色上,郑克家忽地一笑,居然病容。
卢家招的新女婿,是一个身子一般的人。
“各位只管饮酒,我们找到人就走。”侯秀才春风满面,把酒楼雅间里帘子全看过,抓了几个人走。
他前脚一走,后脚几个秀才就骂上来:“仗着宁王的势!”“要兴文字狱吗?”小二上来劝:“各位小声些,也不能文字狱。”他上来劝,自己忍不住说句:“辽东要打伏了。”
郑克家肚子里暗笑,但是对于侯秀才对宁王献的什么策,他很想知道知道。自己是独坐,端着酒壶到秀才那桌子上去,三杯酒过去,大家热乎起来,郑克家说是个商人,秀才们没有避讳他,对于他的问题,秀才们都犯难:“要说他这个人旧年里初来时,也不讨厌,听说有一封信在手里,说是什么将军的,想来献策宁王,也与将军有关。”
郑克家被提醒,回去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但是反正和公子有关,他是有点儿觉悟。给长平写信,告诉他小心提防,又觉得自己太过大意;只把事情原委对长平说一遍,第二天把信封好,让人送走。
长平收到信,天下飘大雪。打开来看他也纳闷,侯秀才拿着公子的信,按理说应该和卢家不沾边儿,怎么会去卢家当女婿?
他仔细地想了一遍又一遍,把一件明显的大事情放过去没有想到,只苦思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想起来的。
门上是松竹梅的厚帘子,此时被推动,动几动又回去,过一会儿又动。长平笑着过去,慢慢打开帘子,见外面是穿着出风毛玫瑰紫色大袄的念姐儿,两只小手胖乎乎揉在一处:“母亲喊你。”
长平伏身抱起她,两个丫头后面跟着,念姐儿说话很流利了,有时候还会别出心裁,指着吐香的梅花道:“父亲回来看花。”
“公子回来陪大姑娘看花。”长平笑着把她抱去见凤鸾,不出意料之处,侯家奶奶林娟好也在,长平把念姐儿放下来,念姐儿跑去母亲膝下,告诉她:“长平哥哥说父亲马上回来陪我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