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玄脑子里一闪,知道这是谁。他站在昏暗烛光下,从头到脚披着斗篷看不到面孔,可这个人是楚藏用,再掩饰段志玄也听出来。
他和段志玄都在京里长大,伪装得再好也无用。
“你们不能坐视,上司将军们大多出身不好,生意人家的子弟,穷种田饿的没饭吃的人,军中成了他们升官的天下。其实不过是敢拼,他们脑袋不值钱!”楚藏用慑人的眼神透出斗篷,忿恨地道:“天底下升官最快的,就是在军中敢不要脑袋。要么,就是去要别人的脑袋!”
下面嗡嗡声更大,段志玄心惊肉跳,他听出来有两个是他的亲信校尉。
“我们不能坐视,我们要扳回来!”有人这么一呼,马上人全跟着出声:“我们要扳回来!”楚藏用还是不露头脸,用双手压一压声音:“噤声,这里只是民宅!”
房中欲掀起的不满,如波涛骤起前的平静。楚藏用很满意这一点儿,他压着声音,继续说下去……
外面街上,走来几个横眉怒目的大汉,腰间鼓鼓的全有家伙。对面一座酒楼上,郭朴负手而立。他站在帐帏后,他看得到人,人看不到他。
临安在他身后回话:“那是几个收债的,前天有个债主找不到。让人知会他们,说今天晚上会在这里。又送给他们几身衙役衣服,方便他们敲门。”
后面有烛,一半儿烛光侧打在郭朴身上。他身姿如松,面无表情道:“办得好!”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街上,打算看得究竟。
“是这里!”几个身着衙役服装的混混今天很得意,这主意不错,讨债可以弄身衙役衣服破门进去。这主意好,近处换上,出来再脱下。敲门开为算!
见木门紧闭,上去就是一脚:“你们的事发了,快出来!”郭朴在楼上轻轻一笑,果然妙!
大门当然不开,街上行人,不知哪个喊一声:“后面也有门。”混混们狞笑,他们分出两个人,一边一个守街口。
有真的衙役们来可以知会,他们行事就肆无忌惮,而且要快。腰间取出斧头,再分出一半人:“去后门!”
斧头闪亮,带着寒光劈下!“嘭”地一声大响,木门颤几颤,闪出一条缝没有开。行人们发一声喊:“杀人了!”拔腿就跑。
“嘭,嘭。”再劈几下,木门忽然绽开,里面跳出几个人,手上一闪,短剑在手。“唰唰”几剑,混混们倒在血泊中。
郭朴安静看着,见几个头上蒙得密不透风的人闪身出来就走。他冷冷一笑,手轻叩栏杆:“太守大人怎么还不到?”
忽然一个人再跳出来,也是飞快而去。郭朴眉头皱起,段志玄?他自己帐下的人,不会认不清。
“派个人跟上去。”郭朴声音中带着阴冷,临安应声:“是。”下去安排人。郭大少今天是来吃饭的,带的人都在出这条街的茶馆里,皆是便衣。
没过多久,小二外面又来道:“可要添酒?”案中酒菜狼藉,已经吃了一半。郭朴浮上醉意,手轻扶栏杆吟道:“二十四桥明月夜,快来添酒。”
小二来见到一个半醉的人,笑着劝他:“客官少吃些也罢,听口音不是京里人吧?”郭朴回身,手上酒杯招一招,权当回他的话。
小二不走,往外面道:“咦,客官在这里,竟然没看到?果然是吃醉了,刚才那里抓人打人,听说杀了人。隔着一条街,我们这楼高,也能看得清楚吧?”
“天天在打架的,有什么好看?”郭朴这样说,小二想想也是,叹一口气:“几个混混,装成衙役和人逗乐子,不想遇到江洋大盗。”
郭朴肚子里暗笑,江洋大盗?今天晚上宁王殿下要睡不着了。
又饮了一会儿酒,下楼回家。天近三更,凤鸾翻来覆去睡不着。几天前方少夫人的话总在心上,凤鸾难过地乱猜疑,朴哥又哪里去了?
脚步声来到房门外时,凤鸾装睡着。郭朴洗过也有酒气,伏身对凤鸾轻轻一吻,在她身边睡下。凤鸾心里七上八下,这一吻,还有情意,可是这一身的酒气,和谁在吃?
索性推一把郭朴,郭朴笑着:“你没睡?”凤鸾娇嗔:“被你弄醒。”郭朴露出猴急相:“醒了就太好,夫人。”他双目灼灼:“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