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的嫡三姑娘叹了一口气,抚着翡翠荷叶盘子道:“到底是你母亲,要是我母亲,虽然我是亲生的,也不舍得给我摆。”
她都这样说,两个妹妹更不敢说话。又怕不附合回去她要恼,挤出来一句话:“母亲最疼的还是三姐姐。”
“当然最疼我,只是还不给我摆。”奚三姑娘傲气十足,在别人眼里总有尴尬。念姐儿笑眯眯:“我母亲最疼二妹,以后有了弟弟,要最疼弟弟。”
大家都看过来:“不是最疼你,你要是长女?”念姐儿爱娇的微嘟一嘟嘴,再展颜笑:“没有二妹的时候最疼我。”
奚三姑娘说了一句:“最疼你母亲,才最疼你们。”她自以为这句话说得得意,不想窗户外面有人。
小北风刮着竹叶儿动,郭朴在关闭严实的后窗户上,听着小姑娘们说话,心里不是滋味。怎么这么说话?
就这几位客人,还是凤鸾不顾有孕,亲自去请长阳小侯夫人帮着定下来,全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说来说去:“你父亲疼你母亲……”
这还是孩子们吗?
以前羡慕京里孩子们知道得多,郭朴现在就不羡慕。
长廊转角蹑手蹑脚走来临安,对着郭朴作个手势,郭朴悄无声息退出女儿窗下,往书房里来见张校尉。
张校尉自军中来,有要紧的信要送,另外是给郭朴来送钱。一整叠子银票送过来,郭朴斯文的命临安:“带他用酒饭,赏他!”
银票是多少,郭朴没有细数。他粗看看,也有上万两。刚往抽屉里收好上了锁,外面南吉拖长声音回话:“大姑娘到!”
念姐儿的小脸儿很快出现在房门口,小身子行一礼,就笑着扑过来:“父亲。”双手抱住父亲颈项,嫣然小嘴亲过来,就开始要东西。
要东西也罢了,并且泫然欲泣:“很喜欢。”
“哼,这是哪个耳报神又给你回了话?”郭朴戏捏住念姐儿小鼻子:“母亲养身子,你小小年纪学着管家,就学会有耳报神!”
不如他的意料,念姐儿吐出来一句话,小眉头戚戚然问:“父亲,你还疼母亲吗?”郭朴觉得吃不消时,外面又来了二妹。二妹兴高采烈:“父亲,说你有关外的客人?”她把“关外”两个字咬得很紧。
郭朴长叹一声,当着女儿的面取出银票,一只手臂抱着念姐儿,另一只手臂抱起二妹,去见凤鸾。
请客的主人不在,姑娘们出来看菊花随便看一看她。初冬菊花开得瑟瑟更香,红色长廊走来的郭朴让小姑娘们羡慕。
她们的羡慕是交头接耳:“父亲还肯抱?”规矩重的小姑娘家里,在记事的时候就没见过父亲的怀抱。
见念姐儿一只小手抚着父亲肩头上,另一只小手在比划着说话;而二妹更是两只小手搂住父亲,不停地对着姐姐笑着点头。
这父女三个人就这么去了,只留下一串子身影在青苔地上。
凤鸾孕吐才过,在榻上倚着和几个家人说话。见郭朴和两个女儿过来,面上有笑:“朴哥,你今天不出去?”
“问你的好女儿,她倒知道我今天不出去。”郭朴非嗔非怪地说过,二妹抢先告诉凤鸾:“后门上有人会告诉我和姐姐,前门上也有人会告诉我和姐姐。”
郭朴酸着面庞,凤鸾还没明白,含笑如水中花:“二妹也会管家?”话说过知道失言,给了郭朴一个甜甜的笑,让念姐儿和二妹到身边,轻轻笑如风中铃声:“快告诉母亲是怎么一回事?”
家人退出去,一叠子银票送到红漆刻花小桌子上,郭朴绷紧面庞:“给,我倒养出来两个小耳报神!”
回答他的更是轻笑,凤鸾俏皮地还要打趣:“我身子不便,不能带孩子们出去,朴哥,有劳你带孩子们去一回。”
念姐儿和二妹互相皱皱鼻子,笑得都是一口贝齿。
凤鸾对面郭朴不坐,在榻边一溜排椅子上坐下,离凤鸾最近。颇有含意的道:“你怎么又这样教孩子?”
“这一回不是我。”凤鸾喊冤枉,正在得意女儿们贴心,郭朴一句话粉碎她的得色:“问孩子们,怎么会这样?”